看到供桌,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心想這應該是家裏子孫婚嫁,按老規矩祭祀祖先,向先人報喜。
可是等進了屋,仔細一看卻不像是那麼回事。
桌上擺滿了瓜果供品,燭火搖曳,偌大個香爐裏插滿了香,香灰都滿出來了。
但是桌上卻沒有祖宗牌位又或者先人遺照,而是在供桌後的牆上掛著一幅畫像。
畫像紙張泛黃,看樣子應該有些年頭了。
畫中是一個穿著古代衣服的老人。
雖然畫工一般,但仍能看出老人慈眉善目,十分的祥和。
讓人奇怪的是,這並不是一幅完整的畫像。
而是從畫中老人頸部的位置,斷成了兩截。
兩截畫紙裱糊在一張新的白紙上,看上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更讓人不解的是,之前見過的戲班老板竟也在這裏。在他身邊還坐著一個看上去六十開外,麵白無須,豐神俊朗的老人。
張村長和其他幾個老人進了屋,又都點了香,朝著畫像拜了拜。
等拜完了,戲班老板身邊的老人站了起來,朝著一眾人拱了拱手,朗聲說:
“那就這麼說定了,後天晚上準時開鑼!”
說完,竟背著手,和戲班老板一起走了。
聽聲音,我才認出了這個老頭,他就是先前在戲棚子裏見過的那個二爺。
沒等我們反應過來,其他老人竟也都先後離開,屋裏除了我們仨,就隻剩下張村長。
高戰剛要開口,張村長就陪著笑臉說:
“幾位同誌這麼晚了還要工作,真是辛苦了,你們都還忙的沒吃飯吧?我這就讓老太婆炒幾個菜,咱們邊吃邊談。”
見他便說邊斜了孫祿一眼,我忍不住想笑。
心說這個村官可真不是白當的,這是聞見孫屠子身上的酒氣,以為我們仨來是想以公謀私找他要好處來了。
高戰看了看我,沉聲對他說:
“我們來還是想向你了解一些具體情況,飯就不用吃了,坐下說吧。”
見張村長還在轉眼珠子,我咳嗽了一聲,問:“這畫像裏的是什麼人?”
張村長看了高戰一眼,猶豫了一下,一咬牙,低聲說:“是……白二爺。”
“白二爺?”
我心裏一動,隱約有了點眉目,可又覺得真要是我想的那樣,還真是不可思議。
“白二爺是誰啊?”高戰問。
我說:“胡黃白柳灰五大仙家之一的白仙。”
“就是刺蝟!”孫祿跟著說了一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瞪大了眼睛:“那條狗不會是……”
張村長臉色一下變得煞白,慌張的連連擺手,“可不能瞎說,可不能瞎說……”
見我們不像是來要好處的,張村長跺了跺腳,讓我們到隔壁說話。
到了偏房,張村長像是豁出去了,又像是做賊似的壓著嗓子說: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們了。我和肖老板他們談過了,唱白戲的事不怨他們。”
“不怨他們?”高戰眉毛聳了一下。
張村長點點頭,長長的歎了口氣,“要說有些事我是不該對你們警察同誌說的,可都鬧騰成這樣了,事情總要有個交代不是?我還是說吧,至於信不信……就看你們了。”
他忽然向外看了一眼,又壓低了聲音說:
“你們也看見那條狗是怎麼死的了,那就是白二爺怪罪下來,給村裏人的警告。唱白戲的事,也是二爺施展了仙法,把整個戲班的人都給迷了。”
高戰瞪圓了硬幣眼:“戲班被迷了?”
“嗯,你們走了以後,我找那些演員問過了,他們都說當時他們明明穿的就是正常準備好的戲服,可是等上了台,於老板一開嗓,他們就都發覺不對勁了。於老板你們之前也見過,就是肖老板喊‘二爺’的那個。他是戲班子裏挑大梁的。按照事先安排的,今天晚上該唱‘貴妃醉酒’,可是於老板一開嗓,居然是……是哭喪的戲碼。其他演員聽出不對,這個時候再一看,所有人穿的都是白色的戲服!”
張村長歎著氣繼續說道:
“這幾天孩子娶媳婦兒,我也喝得暈暈乎乎的,當時一看這架勢,那還不打起來?等你們來了以後,去後台那會兒,聽肖老板喊‘二爺’,我才一下子想起來,這不是戲班子故意搗亂,是白二爺怨我們沒兌現承諾,在罰我們呢。”
“什麼承諾?”孫祿問,“還有……不是東北那邊才拜野仙呢嘛?你們村怎麼還拜白仙了呢?”
“你忘了我們村叫啥名了?”張村長鼓著眼睛問。
“二爺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