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早就隱約猜到,潘穎和狄金蓮之間有著某種關聯,狄金蓮可以輕易頂替潘穎,可看著她從未有過的冷厲目光,我還是忍不住懷疑,眼前上了潘穎身的,真是狄金蓮嗎?
然而她向鬼歌女提出的問題,以及鬼歌女的反應完全掩蓋了這個疑問。
‘潘穎’問的重點是:你為什麼不以真麵目示人;你至少害過幾十條人命。
鬼歌女頭一次正視她,眼中露出了些許狐疑,似乎在猜測她的身份。
但是這種狐疑的目光很快被一抹異樣的果決神情取代。
鬼歌女和‘潘穎’對視,同樣冰冷的回應說:
“你的死相未必就有多好看;我是害過很多人,可除了該死的那些,其餘的都是被逼無奈。”
兩人……不,是聽兩鬼一問一答,我大腦更加混亂,可我還是攔住想要上前的‘潘穎’,問鬼歌女:“你叫什麼名字?”
“夢蝶。”
“我怎麼找你?”我又問。
鬼歌女夢蝶反手朝那棟妖異的塔樓指了指,一字一頓的說:
“初一,子夜,我在鬼山等你。”
說完,竟再不管我,轉過身,雙手提著禮服的裙擺款款的向前走去。
鬼山!
聽到這兩個字,我再次渾身劇震。
第一次聽說鬼山,是在市醫院下麵的監獄水牢裏。
三白眼即將變成鬼鴞前,曾不顧一切的說:他在鬼山……廟裏……
那個‘他’,應該指的是他的師父,是他憤恨之餘口口聲聲叫的‘老東西’。
如果說老陰還不是這一些列邪事的主謀,那這個‘老東西’,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元凶。
我曾問過瞎子,鬼山在哪兒,瞎子告訴我除了賀蘭山勉強算是配得上‘鬼山’的稱呼外,並沒有切實的鬼山存在。
可夢蝶卻說,胡同深處的老樓就是鬼山!
想到這段日子的種種經曆,我就想追上去。
可剛邁出兩步,我就停了下來。
因為前方的燈火驟然熄滅,整棟塔樓竟然消失不見。
塔樓的燈火是胡同裏唯一的照明來源,塔樓消失,胡同裏頓時一片漆黑。
“禍禍……你在哪兒呢?”黑暗中傳來潘穎發顫的聲音。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了想,循著逐漸恢複少許的視線找到潘穎,拉著她走出了胡同。
路燈下,潘穎懵了好半天才問我:
“剛才我是不是在做夢?那棟樓……”
不等她說完,我就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拉開後車門把她推了進去,自己也跟著坐了進去。
“師傅,麻煩你,去城河街。”
出租司機回過頭詫異的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緩緩開動了車子。
潘穎:“禍禍……”
“你和狄金蓮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我打斷她問。
潘穎愣了愣,接著居然前所未見的長長歎了口氣,“唉……是哥們兒的話就別逼我,以後有合適的機會,我再告訴你吧。”
我點了點頭,沒再追問。
她這樣說,等於是承認,她自己也知道她和狄金蓮有聯係,甚至是有著某個約定。
這大背頭雖然愛胡鬧,可也不是完全不分輕重的傻子。
她這麼說,我還能怎麼辦?
最主要的是,我已經漸漸感覺出,狄金蓮雖然時不時上她的身,卻似乎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下了出租,快到家的時候,潘穎忽然扯住我,一臉惶恐的說:
“嵐嵐是真出問題了,我……我一晚上都沒睡,就盯著她呢。她那不是夢遊,好像是……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一個看不見的人帶到你家去的……”
或許是因為這一晚接收了太多的信息,起到了物極必反的效果。
又或者河畔的冷風讓我的大腦格外清晰。
想起離家前一樓的異狀,再結合這些天的經曆,我心裏漸漸有了一絲眉目。
回到家,打開房門,就見桑嵐正坐在櫃台後低著頭一動不動。
我和潘穎對視一眼,快步走到櫃台後,輕輕抱起明顯在熟睡的桑嵐,直接把她抱上了二樓。
回到樓下,我讓潘穎上去睡覺。
走到貨架旁,拿起那個泥娃娃放在櫃台上。點燃牛油蠟,關了燈,在櫃台後坐了下來。
看著麵前不久前才發生過詭異一幕的泥娃娃,我並沒有感到悚然,而是前所未有的冷靜,或者說冷漠。
半晌,就著燭火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嘬著嘴唇,把煙對著泥娃娃噴了過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原本一動不動的泥娃娃,竟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