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
讓我和孫祿更加沒料到的是,下一秒鍾,座位底下竟連滾帶爬的鑽出一個穿著翻皮棉襖、戴著狗皮帽子的男人。
‘狗皮帽子’一鑽出來,就“噗通”跪在了季雅雲麵前,一邊磕頭一邊急著說:
“娟子,救救我!救救我!娟子,救救我吧!”
娟子?
我和孫屠子對視一眼,同時看向季雅雲。
卻見她麵色冷狠,咬著牙問:“我的孩子呢?”
‘狗皮帽子’仍然跪在地上,反手指著車頭的方向:“一個男的領著三個小孩兒去那邊了!”
接著就又繼續朝季雅雲磕頭:“你救救我吧,那些兵太狠了,他們不把我當人!”
季雅雲沒理他,加快腳步往前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緩緩閉上眼睛,口唇開合,似念似唱的發出我聽不懂的音節。
盡管她前麵吟唱的我都沒聽懂是什麼,但卻聽清了她睜開眼後說的最後一句:
“蛟鱗河村牛大方,去找陰司官爺報到吧。”
話音一落,‘狗皮帽子’更是磕頭如搗蒜。很快,就從我和孫祿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牛大方!
那不是段乘風說的,當年村裏的那個無賴懶漢嗎?
他怎麼會在車上?
我顧不上想個中環節,拉住季雅雲急著問:“你是誰?”
季雅雲像是剛從夢裏醒來一樣,看著我喃喃的問:“怎麼了?”
“你是季雅雲還是小雅?還是……”看著眼前熟悉的麵容,那個名字我到底還是沒能說出口。
季雅雲剛才的狀態已經完全不對了,那些既像是法訣,又像是唱歌的‘鬼話’絕不是她應該會的。
我雖然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可我好歹是個陰倌,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她剛才唱的分明就是薩滿巫歌,也就是東北跳大神的所謂的‘巫咒’!
“老……徐禍,我怎麼了啊?”季雅雲看著我,像是不知所措,又有些惶恐。
我用力甩了甩頭,“沒什麼,沒什麼……”
我隻覺得我頭都快炸了。
要按照段乘風先前說的,村漢牛大方早在蛟鱗河出事那年就已經漏進河裏死了啊。
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列火車上?
而且就剛才的情形來看,那分明是季雅雲用薩滿的法門把他給超度了……
“禍禍。”
孫祿搭住我的肩膀用力捏了捏,卻是斜睨著季雅雲,“那個牛大方,說的‘那些兵’是什麼意思?”
我心中一凜。
兵!
難道說……
回想起段乘風述說的關於蛟鱗河的往事,我緊了緊牙關,從包裏拿出兩把竹刀,遞給孫屠子和季雅雲,讓他們拿著防身。
孫祿接過竹刀,季雅雲卻有點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但最終還是把竹刀接了過去。
我把手在包裏摸了摸,和孫祿對了個眼色,繼續往前走去。
沿路看著每節車廂的標識牌,看到一個數字,我心就是一提。
徐榮華就在下一節車廂裏。
他為什麼會在這列火車上?
他居然是外八行的人?
進入車廂,我第一時間看向那個靠窗的座位。
這一刻,我終於看到了除了我和季雅雲、孫屠子、牛大方之外的又一個人。
那人麵朝著窗外,似乎在對著流動的夜色發呆。
那瘦削的背影,正是我先前幾次見過的……徐榮華!
“你……”
我走上前,試著想和他說話,可如鯁在喉的隻吐出一個字。
但是從反應來看,他根本聽不到我說的話。
“吧嗒!”
就在這時,身邊傳來了一聲輕響。
季雅雲腳步一頓,和我、孫屠子一起看向她自己的腳畔。
“這……這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季雅雲轉向我,猶疑的問。
我和孫屠子對視一眼,再次看向她腳邊的一個小紙團。
孫屠子眼珠轉了轉,不管不顧的上前一把將紙團撿了起來。
展開了一看,頓時露出一副無比怪異的表情。
我這時候也是不管不顧了,一把就將展開的紙條搶了過來。
可是隻看了一眼,就有一種如墜雲霧的感覺。
皺巴巴的紙條上隻有四個字:
——徐家有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