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告訴我,悲王是什麼仙兒嗎?”潘穎忍不住問。
我說,悲王是跳大神裏的術語,是指生前做過出馬仙的人死去後的鬼魂。
潘穎瞪大了眼睛:“灰家的出馬仙?那不就是老鼠?”
桑嵐本來哭喪著臉,聽到‘老鼠’兩個字就差沒哭出來了。
我把竇大寶叫到屋外,跟他交代了幾句。
傍晚段乘風醒來,我向他打聽,這附近以前有沒有灰家的出馬仙。
段乘風似乎還有點犯迷糊,想了一會兒才說有,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讓他仔細回想一下,詳細的說說。
在胡、黃、白、柳、灰當中,前四家出馬的比較常見,灰家出馬的可就稀罕了。
段乘風回憶著說,早年間有一次他和娟子去鄰村一戶人家喝喜酒,酒席吃到一半,有人從燉菜的盆裏撈出一大塊‘肉’,仔細一看,居然是一隻被燉爛了的死老鼠!
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吐了,喜宴自然也是不歡而散。
過後主家人圍住請來做菜的大師傅就要打,娟子硬是擠過去,攔住了那些人。
那大師傅和兩個幫廚的都特別委屈,說自己給人做了二十多年大席,從來就沒出過這樣的事。鍋台邊根本就沒斷過人,不知道那老鼠是怎麼掉進去的。
娟子攔住群情激奮的主家人,向這戶人家當家的低聲問了一句:全村的人都請來了嗎?
主家人一愣,隨即猛一拍大`腿,說原來是那個死老鼠婆子!
原來在村子的西頭,住著一個孤老太婆。
這老太性格孤僻,一般都不怎麼和村裏的人來往。
村裏有好事的就琢磨,這老太太也不耕田種地,也不乞討要飯,卻從不缺衣少食,難道說她是早年間地主家的婆娘,家裏藏著銀洋?
琢磨這事的人也沒安好心,這天晚上和另外一個村裏的二流子就偷摸的進了老太婆的家裏。
剛一翻進院子,兩人就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
兩人的口水當時就下來了,肚子也跟著咕嚕嚕叫喚。
雖然沒聞過這香味,可也聞出來,這像是在燉什麼肉發出的。
順著味道來到廚房外頭,扒著窗戶朝裏一看,就見那老太婆正在廚屋裏,在灶台邊上燉菜呢。
香味就是從鍋裏發出來的。
可是透過騰騰的熱氣,就見灶台上竟黑壓壓的爬著幾十隻灰毛老鼠!
兩個二流子一看到這情形,當場就哇哇吐了起來。
“誰?”老太婆聽見動靜,惡狠狠的問道。
隨著這一聲問,院子裏突然從各個角落鑽出數不清的老鼠,爭相往兩個二流子身上撲。
兩個二流子嚇得拔腿就跑,其中一個跑回家後就嚇病了,窩在炕上躺了七八天才能下地。
從那以後,老太婆的事就傳開了。
有說老太婆之所以餓不死,是因為在家裏養老鼠,燉老鼠肉吃。
更有人說,老太婆不是吃老鼠肉,而是誰家死了人,半夜裏就去刨墳,把死人肉割下來燉了喂給老鼠吃。這樣老鼠就會幫她去別人家裏偷糧食、偷錢。
這麼一來二去,老鼠婆的名稱就傳開了,她本來叫什麼,反倒沒人知道了。
當時辦喜事的人家請來了所有村民,唯獨沒請老鼠婆,沒想到竟會出了這樣的事。
這戶人家當時就要去找老鼠婆,看架勢非把她活活打死不可。
最後還是娟子把他們攔了下來,說那老太婆並不是吃老鼠肉,也沒有用死人肉養老鼠,她應該是供奉了灰家的保家仙。
那時的人私下還是迷信的,一聽說老鼠婆供奉了仙家,也都不敢去找她了。
這件事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段乘風說,後來興起那場浩劫的時候,這戶人家的二兒子,也就是當時辦喜事的新郎官在四裏八鄉鬧得最凶。
當初老鼠婆鬧了他的喜宴,這個仇怎麼能不報?
後來硬是給老鼠婆扣了頂四害的帽子,把她給活活折騰死了。
“供奉灰家仙的不多,我也隻聽說過這一個。你怎麼想到問這個了?”段乘風看著我問。
看看已經忍不住哭出來的桑嵐,我隻能是歎了口氣。
要是白天招來的真是老鼠婆子,還真就麻煩了。
旁的不說,單是在人家辦喜事的時候,給人菜鍋裏放老鼠的行徑,就足以證明老鼠婆不是什麼良善人。
過後我又安慰了桑嵐幾句,讓她別想那麼多,老鼠婆可能有那麼點髒,但變成鬼以後,魂魄卻都是一樣純淨的。
結果就是她把一腔子委屈都發泄到了我身上,揪著我一陣撕扯抓撓。
第二天天還沒亮,外麵就有人敲門。
我過去開門,就見桑嵐低著頭站在門口。
“你怎麼起這麼早?”我剛問了一句,就覺出不對勁。
她的兩隻腳居然是光著的,腰也有些佝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