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說還是別去外頭喝了,瞎子的房子空了有一段時間了,不如買些酒菜,去那裏吃喝,順便替他收拾收拾屋子,集聚點人味兒。
到了豬鼻巷瞎子的家裏,警方的封條早已經撤了,我用瞎子早先給我的備用鑰匙開了門,先是和孫祿一起把院子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把買來的豬頭肉、涼菜、花生米等在客廳茶幾上鋪開。
等兩人幹了一杯酒,孫祿忽然一拍腦瓜,拿過一旁的旅行袋,拉開拉鎖,把小栓子抱了出來。
“這狗崽子,可真能睡,你要不提小柱子,我都把丫給忘了!”
孫祿邊說邊撥楞醒睡的昏天黑地的小栓子,順手捏了兩塊豬頭肉丟給它。
這會兒已經是半下午,外頭下起了雨夾雪,兩人邊吃喝閑聊,邊看著吃飽了的狗崽在屋裏院外撒歡,都有一種久違了的輕鬆愜意。
“唉,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識滋味時歎秋涼啊。”孫祿叼著煙,仰頭靠在沙發裏,眯著眼睛感慨,“這要他媽還是上學那會兒多好,想上課就上課,不想上課就在宿舍上網‘開黑’,時早午晚的還能調戲調戲學姐學妹。哪像現在,每天睜開眼就是事兒,整天累得跟龜孫王八蛋似的。”
我說:“你得了吧,這才掙了幾天工資,你就嫌累了。”
孫祿咧咧嘴,端起酒杯和我碰了碰:“我不是說我,是替哥們兒你鳴不平。看你現在這活法,我都替你累得慌。”
“嗬嗬,一個人一個命,該咋地咋地唄。”
“可說是呢!”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緊跟著我就覺左手腕一震,一個渾身皮衣皮褲的光頭老和尚從一邊冒了出來。
靜海一屁股歪進沙發,斜眼對孫祿說:“瞅啥?怎麼就這麼沒眼力勁呢?還不趕緊給佛爺再拿個杯去?”
孫祿酒意正濃,也不跟他一般見識,拿了酒杯過來,替他倒了一杯,又把一雙沒拆的一次性筷子撥拉到他麵前,“嘿嘿,我說和尚,我可也不是沒見過鬼,可像你這麼能喝酒吃肉的鬼和尚還真是頭一回見。我說,你到底死沒死?”
我也多少有點上頭,聽孫屠子這麼一說,也忍不住好奇,鬼吃供奉我見太多了,但那都隻是聞聞味兒,像靜海這麼真刀真槍,往肚子裏填食灌酒的鬼,我也真是沒見過。
我忍不住跟著揶揄道:“甭說能吃喝的鬼了,就是明刀明槍喝酒吃肉的和尚,平常也少見啊!”
孫祿翻了個白眼,“那是你見識少,就頭兩天,我在網上還見一‘大師’帶妞泡ktv的視頻呢!”
靜海和尚一直沒說話,也不吃菜,就隻喝了一杯又一杯。
我見他臊眉耷眼提不起精神,覺得奇怪,問道:
“怎麼著大師?你該不會是在活死人墓裏開了口,暴露形跡,讓‘那邊’的人給發現了吧?”
靜海又是半杯酒下肚,放下酒杯,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我,突然一字一頓的說:
“佛爺現在很不爽,非常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