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好氣的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家裏有幾個人,我還能不清楚?再了,即便有別人在,我有必要跟他瞎話嗎?
見我臉色不快,癩痢頭顯得有些尷尬,忙:“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話了,我該死。”
著居然扇了自己一個嘴巴。
我心裏更加不痛快,他這會兒轉了話鋒,擺明是還想求我幫他,所以言不由衷;剛才那句‘找錯人’才是不自禁的脫口而言。
我暗歎一聲,心算了,他到底是救過我的命。
回到櫃台後,我問他:“為什麼一定要千工拔步床?你要來做什麼用?”
癩痢頭:“我老娘在世的時候,不止一次過,她做了那麼多年陰媒,實在太喪陰德,死後就算不下地獄,也會輪回成豬狗畜生。”
他抹了抹通紅的眼睛,“誰都知道陰媒缺德,可娘要是不做陰媒,我們一家人早就餓死了啊!她是我親老娘,做兒子的,怎麼能讓她老人家遭此報應?”
“所以呢?”我問。
癩痢頭道:“娘過,要想減輕果報,隻能是找一張千工拔步床作為陪葬。”
“陪葬?”我張口結舌,半才試著問:“你找拔步床,是要燒給你娘?”
癩痢頭點頭,我卻是不住的搖頭。
我幹脆直接對他:“真正的千工拔步床不是沒有,但留存於世的,多數都在博物館裏。就算民間還有留存,也都是私人珍藏。就算有人肯出售……仿品就要十幾萬、幾十萬,真正的老物件,幾百上千萬都不止。”
我到這裏,癩痢頭已經瞪直了眼睛,看樣子他對拔步床是真不了解。
我以為話到這份上,他會放棄這個念頭,沒想到他忽然起身,從旅行袋裏拿出一樣紅布包裹的東西,上前兩步放在了櫃台上。
不用打開紅布,我也已經看出,那是一個骨灰海而且從癩痢頭托舉的動作看來,絕不是什麼好材質製作。
“老人家昨才倒頭,你當就把遺體火化了?”我覺得不可思議。
癩痢頭是金典一門,按比多數人都該注重老理,怎麼就會這樣倉促把人給燒了呢?
癩痢頭退後兩步,用力抹了把臉,忽然向我問道:
“先生,你看我這條命值多少錢?”
不等我反應過來,他就咬牙道:
“我沒本事,老娘活著的時候,沒享過我的福。現在她老人家走了,我絕不能讓她做豬做狗!我急著把娘火化,還把房給賣了,為的就是湊錢買千工拔步床。現在我知道這點錢遠遠不夠,可……可我還有這條命!
兄弟,我絕不是想為難你。隻是我沒什麼朋友和門路,隻能是來找你。你人麵廣,認識的有錢人多,我現在隻求你,替我牽線搭橋,隻要有人能給我老娘找來拔步床陪葬,我楊藏這條命就是他的!”
他這一番話在我聽來,既感動,又覺可笑。
他的能力若是被認可,又何至於混到這種份上。就算有相信卜算的富人願意把他收歸門下,又怎麼可能把價值高昂的千工拔步床拿去給他燒掉?
見我默不作聲,癩痢頭忽然雙膝一曲跪了下來。
我剛要去扶,恰巧竇大寶從外頭進來。
竇大寶先是一愣,跟著急忙拽起癩痢頭,“你這是幹啥呢?你是禍禍的救命恩人,怎麼能給他下跪呢?”
兩人好容易把癩痢頭安撫平靜些,聽我把事情的始末了一遍,竇大寶也是一隻眼大一隻眼的愣了半。
過了好一會兒,竇大寶忽然一拍大腿,“嗨,不就是一張床嘛。都是燒給死饒,那幹嘛非得是真床啊?跟我那什麼拔步床是啥模樣,我用紙紮一張不就行了?”
“不行!”癩痢頭又挺身而起,“娘過,必須得是真正的拔步床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