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老太婆一台‘戲’唱了多半輩兒了,沒誰比我更了解她。有我在她就是縮頭縮腦的‘鵪鶉’,我要不在她身邊,她就是軟硬不吃、水火不侵的‘呆頭鵝’!我就在外邊等,完事兒喊一聲就成,一切全靠你了。”
我一噎,看著老頭和李闖出門,衝桑嵐努了努嘴:“你也先出去吧。”
桑嵐出門的時候,神情頗有些不忿。
我心下苦笑,我倒是想人多壯膽,畢竟這樣特別的‘手術’,我也是新媳婦上花轎——頭一回。
可這屋裏拉著簾子,暫且不能打開,這種光線,我心裏都未免有些發虛。要是旁邊看的人心理素質不夠,猛不丁一驚一乍,那可就不是砸鍋的事了。
我走到炕邊,舉重若輕的對老太:
“老奶奶,您經的事多,聽過剃刀洗眼這回事嗎?”
老太似乎愣了一下,下一秒鍾,猛地抬起手,指著大門的方向,“你把死老頭子給我喊回來!我非扒他一層皮……”
我忙按住激動的老太,笑道:
“您應該聽過,早先咱鄉裏的剃頭匠,有三大絕活。”
“哼,聽過,掏耳朵、剃胎毛,還有就是洗眼。”
果然就像於問事的,老伴兒不在,老太婆就變得‘硬氣’起來,“夥兒,你跟我透個底,你以前幹過這活不?”
“還真沒有,我剛才還在想,您這活我要是幹成了,以後我就改行了。時代不同了,現在,又是老手藝吃香了!”
話間,我已經拿出了陰陽刀,深吸了口氣,另一隻手撐開了老太一隻眼睛的上下眼皮……
‘刀鋒洗眼’,常被稱作‘刮眼球’,顧名思義,就是用鋒利的刀片,刮淨饒眼球表麵。
據這法子,不光能讓人神清目明,而且能夠令人心目剔透,靈氣更加充盈。
這早先剃頭匠的獨門絕技,現下似乎已經失傳了。
我個人也不認為,這方法真正能起到作用。(事實是,諸如此類的‘土方子’,正是我排斥那鬼醫之術的最大原因。)
但是,要按季雅雲這‘鬼醫傳朝的法,這似乎又有些不尋常的道理。
‘線兒’的眼睛不能見日、月、星三光,是因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陰祟入侵導致。
即便有這樣的手藝人,能夠幫她‘洗眼’,也不會有太大作用。
但是,在七河口窩棚,我不單先是砍下了‘村屠’的頭,後來更是用陰陽刀,給那邪異的‘村屠’來了個大開膛。
陰陽刀蘊含因果,代表著分明,有了‘村屠’的因,或許,就真能了結‘線兒’的果……
我心裏或多或少有點發虛,手底下卻從來實在。
雖然沒幹過‘刀鋒洗眼’的活,但出於對人體構造的熟悉,倒還真能把握分寸。
最後一縷寒光貼著老太的眼球表麵輕輕掃過之後,連我自己在內,總共聽到四下長出氣的聲音。
除了我本人、季雅雲和‘線兒’,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似縹緲般從陰陽刀中傳來:
“呼……餓了這些,你倒是不失水準,好歹沒辱沒了咱‘禍祿喜’三把刀的名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