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招的學徒姓杜,雖是窮人家的孩子,可粗生粗養的口糙,雖然才十三歲,就已經比有錢人家的孩子要精壯和懂事了。
這姓杜的學徒,一心想學手藝,入門後就別提有多勤快了。
杜的師父,也就是紙紮鋪的掌櫃,本來是脾氣很好的,可不知為什麼,這老掌櫃對誰都和善,對這新來的學徒卻像是另一副麵孔。要封建社會,師父打罵徒弟是經地義、是家常便飯,那杜也就不委屈了。
可好歹挨頓打,得賞口飯啊?
這倒好,受打罵不,能不能吃上飯,就隻看掌櫃的心情如何。
這種見挨打,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持續了兩個月,杜終於受不住了。
但就在他打算第二就跟掌櫃的辭工的時候,當夜裏,掌櫃的突然從外頭帶回來一個女人。
掌櫃的,這女人是他婆娘,本來一直住在鄉下,前些日子她娘家人身故,這才把她接來。
打從看到老板娘第一眼,杜就改主意了。
倒不是杜心裏有什麼見不得光的想法,一方麵,真要是辭工,入門拜師的禮錢可就白費了,那可是杜爹娘從牙縫裏省下來的。
再就是,在杜看來,老板娘不光漂亮,而且生了一副慈眉善目,長得就跟廟裏的觀音菩薩一樣。
杜留下,是希望這位‘菩薩’老板娘的到來,能給自己的生活帶來改善。事實是,接下來的日子,也和他期盼的一樣起了很大變化。
掌櫃的對他還是老樣子,不過老板娘人是真好,雖然掌櫃的打罵杜的時候,不敢出麵勸解,但過後,總會拿些吃的偷偷塞給杜。
對杜來,能填飽肚子,還能學到手藝,就比什麼都強,所以打罵也就無所謂了。
就這麼著,一晃眼的工夫,兩年就過去了。
這傍晚,掌櫃的心情貌似不錯,給了杜幾個大錢,讓他去肉鋪切半斤鹵好的豬頭肉和半斤鳳爪,再打一壺酒。
杜也是高興,旁的不,起碼去肉鋪花費,老板總歸會饒一兩個雞屁股或半截鴨脖子之類,他也算開大葷了。
就在杜接過包好的豬頭鳳爪,兩眼盯著案板邊幾個雞屁股咽口水的時候,旁邊忽然有一人對肉鋪老板:
“這位兄弟的錢,我替他給了。順手再撕半邊燒雞給他,錢我一並付。”
杜回過頭,就見這話的,是一個年輕的道士。
見老板遞過包好的燒雞,杜才反應過來,急著對那道士,自己和對方素不相識,無功不受祿。
道士隻微微一笑,也不管他推脫,徑自接過燒雞往他手裏一塞,跟著付了錢鈔,轉身就走。
杜不肯白受人恩惠,急忙追了上去,想著把燒雞和把買肉材錢一並還給對方。
哪知道那道士看似不緊不慢,杜卻始終追不上他。
直到一路追出集市,來到一處荒僻所在,道士才停下腳步,轉回身,衝杜露齒一笑:
“嗬,我倒是沒看走眼。兄弟,你不肯白受人恩惠,能追上來,明你人性不壞;能追得上我,根骨也是不賴。可你是不知道啊,你若貪占了買肉的錢,白得了這半扇燒雞,固然能大快朵頤,但充其量,也不過能做個飽死鬼。你不肯受人恩惠,卻是救了自己一條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