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年歲長留照初心(1 / 2)

木色向晚,夜微寒,我家蘇公子怎還不回來?---蘇晚她第一次踏入蘇府大門是由蘇老爺子牽著的,他說夜上路滑,濕腳。

自前幾日秋分之後,夜裏露更深重了幾分。蘇老爺子牽著她踏過弄堂旁的青石子路,留下一串水淋滴答的腳印。

多年以後,當蘇氏木男牽著蘇晚的手走過石子路時,身後的印跡早已被時光鐫刻的豔亮。那一晚,掌心紋路交錯更迭,線條分明盤根錯節,若我蘇晚可知與你蘇氏木男往後種種,便不會那樣癡妄的懇求佛祖賜我倆一個善果。

老爺子領著她來到了司晚堂,他輕咳一聲,便見一位披著白裘衣的中年女子開門迎了上來,沒有朱釵銀鈿卻仍顯貴氣,沒有塗脂抹粉卻仍不失風雅。

“孩子······十五年了······”童文兮從蘇老爺子手裏接過她,“這些年······可苦了你了······”說著便掉下淚來。一旁的蘇老爺子眉頭一擰,望了蘇振東一眼,蘇振東忙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衣袖,童文兮收了淚,輕輕撫著孩子的臉問道:“告訴我,你叫什麼?”

她從小無父無母,吃百家飯長大,姥姥老爺們見她身為女兒,便喚她“阿女”,無人取姓,無人取名。

“我·····我沒有名字·····”她懦懦的嗓音,似是不常說話。

童文兮忍著淚,忍著痛,這些年自己過著怎樣的生活,這孩子又過著怎樣的生活。童文兮正要說話,便被蘇老打斷:“暮色煙籠,晚花開,就叫蘇晚吧”。

她抬頭看著這位老人,自他將她從集市上帶到這裏不過三刻鍾的時間,他便給了她姓給了她名。

多年以後,蘇晚坐在樓閣窗前,月光好不吝惜的鑽進屋子,照得一室蒼白,她呆呆地看著桌上的靈位安安靜靜的豎在那裏,隔著空氣她想要撫摸它,觸手卻是冰涼。

我本無名無姓,你給了我姓名,卻吝嗇於給我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

更深露重,蘇老命李媽將蘇晚先帶去停雲閣休息一晚,二日再做安排。

庭院深深,回廊九曲,夜色荷塘,花開榮華。

蘇晚隨李媽來到停雲閣,院子裏的梨花樹靜悄悄的立在那裏,這個時節,已沒有了絢爛的花朵,隻剩下靜靜的等候,年複一年,麵目全非幾個輪回。

諾大的房間能聽見心髒的律動,李媽準備了熱水便退出了房,蘇府不像菜市場,一定要幹幹淨淨的,不能髒了這地兒,蘇晚將自己收拾幹淨便和衣躺在床塌上,盯著上方的帷幔,回想著今日之事,不免些許荒唐,她阿女,一介浪子,僥幸存活於世都得感謝上蒼恩德,又怎敢妄圖奢靡。你佑我一日溫飽,我便私心想著護你餘生安康。

第二日大早,蘇晚早早的起了床,在床沿上坐著,見李媽端著熱水進來,便忙上前迎著,笑著說:“我來吧,李媽。”李媽活了大半輩子,一見這孩子便知她的品性溫婉善良,不自覺的多了些親近。李媽拿出了幾套夫人準備的換洗衣物替蘇晚簡單收拾了一下便領著她去前廳吃早飯。

蘇晚剛一進門便見一張檀木圓桌擺設在大廳中央,蘇老正對廳門坐著,旁邊是蘇振東,接著是童文兮。蘇晚局促著不知是站是坐,童文兮一見蘇晚忙上前迎來,拉著蘇晚的手在她身旁坐下,蘇晚安靜的低著頭,童文兮微笑著說:“你既入了我蘇府便是我蘇府的人了,既賜了我蘇家的姓便是屬於我蘇家,老爺子將你帶回來自然是想你作為孫女好好孝順他,你若願意便可喚我一聲娘親,若是不願······喚我一聲夫人也可。”蘇晚摩擦著藏在袖口裏的小手,沒人教她怎麼叫娘親,也沒人告訴她娘親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