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左手抓住懸崖邊凸起的石塊上,右手抓住了班長的胳膊,以及小芹手腕上的那條繩子,三個人以極其危險的姿勢垂吊在懸崖上。
潛艇遲遲沒有動靜,小茵應該仍然在和黑聖嬰搏鬥,鬱博士負傷,絕大多數船員都被關在潛艇後部,短時間內,我不能期待任何人來救我們。
我用盡全力對抗著自己的恐高症,不敢看懸崖下方露出海麵的大片礁石。
黑天使的毒素仍然在我體內遊蕩,我的左手緊緊摳住岩石縫隙的泥土,指甲中流出了鮮血,我也將自己的嘴唇咬出了鮮血。
我們三人就像一條鑰匙串一樣掛在了這,隨風擺動,我用全身的力氣抓住班長的右手,以及拴住小芹左手腕的那條繩子,不敢放鬆分毫。
班長因為腰部的擦傷以及突然下墜,短暫失去了意識,而小芹的肩膀受傷更重,她的t恤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半,卻仍然保持著清醒。
她懸掛在最下方,看出我隻用一隻手承載三個人的重量,體力漸漸不支,就要堅持不下去了。
閉上眼睛聽了聽周圍的風聲,小芹又將眼睛睜開,睜大不能再睜大的程度,仿佛要將我看得更清楚。
接著,她似乎非常舒適地仰起了頭,並且神色中帶上了某種覺悟。
“阿麟,你愛我嗎?”
她猝不及防的向我問道。
我和她之間的聯係隻有一尺來長的繩索,她另外一隻手拿著正在反射雷光的瑞士軍刀,讓我有不祥的預感。
“當然愛啊!”我急忙道,“在這種時候你說這種廢話幹什麼?別浪費體力!”
班長這時悠悠轉醒,她花了一點時間才弄清楚我們所處的形勢,並且吃驚地聽著我和小芹之間的對話。
小芹右手持握瑞士軍刀,將刀鋒接近到和繩索很近的地方,她仍然使用很舒適,很日常的語調向我問道:
“既然是這樣,你願意請求我,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嗎?”
“別做傻事!”我的心被巨大的恐懼攫住了。
小芹沒有得到我的回答,她有些失望地垂下了頭。
“因為我的自私,我已經好幾次差點害死葉麟同學了,這次我絕對不能再這樣了!”
她說著便撅起嘴,要用瑞士軍刀去割斷繩子。
“反正葉麟同學又不願意讓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願意!!”我在她上方發狂地喊道,“我願意讓你做我的女朋友!求求你,小芹,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以後會跟你結婚,我以後會跟你生很多很多孩子!”
我當著班長的麵向小芹告白,班長過於震驚而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而小芹的臉上立即浮現了欣慰以及喜悅的表情。
“謝謝,”小芹含著淚水向我微笑,“這樣的話,我這一生已經沒有遺憾了……”
接下來,她本已放低的右手重新抬起,刀光閃過,毫不猶豫地割斷了聯係我和她的繩索。
整個世界的時間停止了,至少是變得異常緩慢。
小芹下墜的速度比蝸牛還慢,她的雙眼中寫滿了此生無悔。
“嘻嘻……又騙了我最喜歡的阿麟,對不起。”
“小芹————————!!!”
暴風驟雨在此時此刻達到了頂峰,以至於對麵五米不能視物,就連我想多一點時間來注視小芹的臉都做不到。
懸崖下方就是波濤洶湧的大海,下麵布滿了礁石,小芹的肩部又受了子彈貫通傷。
隻是一瞬間小芹就沒了蹤影,她就像是風中的一片枯葉,是那麼渺小,那麼脆弱,同時也讓我那麼心碎。
我不記得我是如何爬回懸崖上的,我不記得班長是如何將我攙扶回潛艇的,我隻記得一些船員試圖搜救小芹,但卻被越來越大的暴風雨所阻。
整整一天之後,雨勢終於漸歇,但是籠罩在我心頭的雨水應該永遠不會停止了。
船員們終於得以在懸崖下方的礁石群進行搜索,也出動了潛水員,但是他們隻找到了小芹的一隻鞋子。
在這段時間裏,小茵不知用什麼方法重新壓製了黑聖嬰,潛艇的控製權重新回到了我們手裏,但是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癡坐在醫務室的病床上,仿佛是失去了靈魂的空殼。
包紮了手臂傷勢的鬱博士坐在我斜對麵的鋼管椅上,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我。
我呆呆地翻看包括擎天柱大哥在內的,那些我和小芹之間的私人紀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