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葉紫回到家後,一想起那日與王官奕劍獨居臘梅林中,便是麵頰緋紅,又是歡喜、又是悔恨、又是擔憂、又是驚詫,仿佛五味雜醬瓶翻到,糾結十分。
父親葉林是中國駐英國大使,外交官,常年在外,每2-3年才回家一次,大約住1個來月就又回英國去了。大約從葉紫記事起,就很難得見到爸爸的身影,每日隻與母親朝夕相處,父親倒更多像是個擺設了。
葉紫的母親左靜是個女強人,是上海地區聯合利華的銷售總監,早些年也是常年在外出差談生意,葉紫常常跟外公外婆住,後來大約能記事自理了,一年當中,倒有大半時間都獨自在家。這些年,母親總算坐到了高層的位置,工作地點也就固定在了上海一帶,與葉紫同處的時間竟慢慢多了起來。
然而那時葉紫已經習慣獨處,而外企又終歸是外企,教育觀念上也非常獨立,所以即便是同住一處,母親對葉紫的私事卻也並不多加過問。然而最近看到女兒常常失常發愣、精神走神,作為母親,卻也是有些擔心的。乘著這個寒假,便決心和女兒多多相處,聯絡下感情。
葉紫卻總是不領情,獨處慣了,又自小被父母親戚寵著,人格獨立,想法特立獨行,每每左靜問起敏感話題,便立馬眉開眼笑,扯開話題去了,左靜雖說是一張狠嘴,說通了中國地區的大多數客戶,卻終歸對這個女兒卻是無奈之極的。然而將近50歲的女人,總是絮叨擅八卦的,又總愛集結一起,談論家常,左靜也難逃例外。
一日,出門買菜的路上碰到以前要好卻跳槽轉了行的同事尹楠,兩人許久不見,不免噓寒問暖,聊得盡興,卻更是相約午後“莉莉瑪蓮”咖啡屋喝紅茶。午飯過後,左靜便告別了葉紫,出門向“莉莉瑪蓮”走去。
好友相逢,自是喜悅異常的,兩人性格相投,又都是特別能聊得類型,這麼一長一短,上自天文、下自地理,不免談個昏天黑地。而近50歲的女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愛好,然而話題最終卻終歸是要歸到老公和孩子的事情上去的,於是這麼一來一往,左靜與尹楠的話題也就慢慢放到各自的家庭上來。卻說每隔家庭都有這樣那樣的矛盾,左靜談著談著也不禁想起女兒葉紫近些時間來的各種失常表現。
“唉,這年頭,孩子獨立意識愣是強的很,真不知我們做父母的都造了什麼孽!”想起葉紫,左靜欣喜自豪之餘,卻也是頗有感概,不免也有些垂頭喪氣。
“左大總監,那麼多難纏扯淡的客戶,都被你治的服服帖帖的,怎麼?一個18、9歲的小姑娘,你就沒法子了?”尹楠看到左靜無奈的樣子,雖說是同有感概,便更多是勸慰,卻也難免打趣。
“唉,這不是自己的孩子麼,下不得狠招啊!”
“既然下不得狠招,就不下狠招唄~想想看,你對那些難纏的客戶都怎麼來著?”
“客戶還能怎麼著?威逼利誘、意識導向,唇槍舌劍,各種手段……”
“對孩子你又做了什麼呢?”尹楠一笑。
“呃,可能更多的是要求吧……雖然平常我們並不怎麼管她……”
“這或許就是她為什麼不願和我們父母交流的原因罷……”
“嗯……”說到這裏,左靜有些恍然大悟,心裏擔心著葉紫,便離了尹楠,回了家。
葉紫正望著窗外發呆,聽到母親開門的聲音,前去同母親淡淡的打了招呼便回自己的房間,鎖了門。
左靜有些緊張,是那種第一次做銷售,給第一批客戶銷售時的那種緊張。她輕輕敲了敲葉紫的房門,“葉紫?”
“什麼事?”
“我能進來麼?想和你聊聊。”
葉紫開了門,有些無言地盯著自己的母親,眼中有些戒備,“什麼事?”
“嗯……你最近似乎……有些奇怪……”
“我沒事……”
“葉紫,你心中有什麼矛盾,我也希望你能夠告訴我,沒有必要顧忌什麼?就當我是你的好朋友,好閨蜜~”左靜笑的有些勉強,這並不是在談客戶,那種八麵玲瓏、談笑風生的感覺沒有了,話裏有一種壓力。
“我沒什麼的,媽媽,真的沒什麼……”葉紫低低垂下眼瞼,淡淡地說道。
“嗯……如果沒什麼的話,就算了,但如果有什麼的話,也不要憋屈在心裏,想做什麼就去做吧,媽媽支持你的。”左靜飛快地說出這些,突然覺得一陣輕鬆,或許這才是她真正想要告訴女兒的事情。
“……”葉紫驚詫地盯著母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瞬而低下頭,轉過身去,“嗯,知道了,謝謝媽媽。”
“嗯……”左靜看到葉紫轉過了身,估計也沒什麼戲,便要關了房門,準備回身離開。卻聽見女兒的一聲叫喚。
“媽媽,請等一等……”
左靜一陣驚喜,連忙轉身,卻看見一臉紅暈的女兒,“嗯?”
“額……媽媽,我……我想我喜歡上一個男孩子了……”葉紫說得有些結巴,語速卻很倉促,但內心的那塊石頭卻很快落了地,似乎這些天的壓抑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