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四海會(下)(1 / 2)

中年人大笑,線條粗獷的臉龐上全是恍然,“我是說,這些家夥辦事還算小心,在沙棘麵前從來沒說過半句家鄉話,怎麼就被你簡簡單單看穿了。難怪了,到底是自己人啊,東亞那些國家的雜種確實跟咱們不怎麼像。”

“這些證件,能還給我嗎?”林震南掠了眼中年人身後,那天晚上帶人橫掃鐵錨幫車隊的女首領正站在那裏,穿著件深藍色的無袖短裝,居然透著幾分文靜。

“說笑了,這幾天是我們太唐突,胡亂抓了你回來,現在既然已經弄清了一切,那還能有事麼?聽說你來哥倫比亞是為了找兄弟,我也不敢留你,省得耽誤了事情......”中年人轉頭看了眼身後女子,略帶責備地說,“都是你做的好事,還不快把東西還給人家?”

女首領拾起桌上的證件和鈔票,走到林震南麵前,冷冷地往他懷裏一塞,“到了外麵別亂嚼舌根,當心折壽,不送了。”

林震南略微一怔,原本用來試探的言語,卻如此輕易地換回了自由,這讓他反倒有些無所適從。

二愣子知道的不比自己多,就算回那個小農場找他,也未必能問出所以然來。整個哥倫比亞,自己唯一還認識的人就隻有監禁中的沙棘了,但不管從任何一個方麵看,他似乎都算不上朋友。

“還不走,想留在這裏吃飯?”女首領見林震南站著不動,劍眉一挑。

“先生,你貴姓?”林震南直視那中年人,連眼角也沒掃向她。

中年人剛捧起茶杯,聞言又放下,搖頭說:“出門在外,碰上了都是緣分,哪有什麼貴不貴的。我姓莫,莫遠山,旁邊這位姓左,左老先生,得罪你的是我家丫頭,莫愁。”

“我剛來這裏,別說是人,連路都不認識。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幫忙,找下我的弟弟?”林震南開門見山,“莫先生,就像你剛才說的,碰上就是緣分,你們能插手的話,不管怎樣我都一定會報答。”

屋子裏的黑衣漢子們麵麵相覷,莫愁第一個冷笑出聲:“報答?憑你的那點錢?”

“按道理說,大家都是中國人,在外麵相互扶持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你得知道,你兄弟得罪的是卡利市最大的黑幫,再加上我們剛從美國過來這邊,就算有這個心,也未必能拿得出那份力啊!”莫遠山向女兒擺了擺手,不動聲色地推脫。

“你們自己跟鐵錨幫之間,好像已經不止是得罪那麼簡單了。”林震南對他的太極推手不以為然。

“相信你也看得出,我們並不是隨時準備上街砍砸打殺的烏合之眾。”莫遠山唇角微揚,仿佛聽到了一個孩童提出的幼稚問題,“沙棘先生所在的組織,吞了我們四海會的貨,讓他們交出來是再合理不過的要求。至於你,如果我們貿然為一個外人去插手其他幫派的家務事,就會在日後成為卡利市最招風的那棵樹。有一點你得清楚,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敢不敢做,而在於有沒有那個必要......”

快步走進的一名華裔漢子令莫遠山暫時頓住話頭,聽了前者在耳邊的低語後,他默然片刻,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林震南,“小兄弟,我的人又去驗了一次沙棘的傷,他們說你會接骨?”

“會接,而且還接得很好,有事直說。”

“前幾天,有個會裏的兄弟被人下套包了餃子,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裏。對方沒有動槍,用的是無縫鋼管,打碎了他的膝蓋和肩胛骨。”莫遠山緩慢地解釋,一雙鷹隼般的銳眼眨也不眨地盯著林震南,“如果我答應幫你的忙,你之前說的報答,會是什麼?”

“這種硬傷一般拖得越久,就越難治。”林震南遲疑著,“西醫有時候反而會壞事,你最好現在就讓他們停了治療,我可以去試一下。”

“爸爸,我看他靠不住......”莫愁剛開口,就被一個簡短手勢打斷。

莫遠山站起身來,凝視始終不卑不亢的林震南——這是個放到哪裏都不會引起注意的年輕人,衣著普通,五官最多算得上端正,眼神像是潭沉寂了千年的幽水,甚至找不到一絲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張揚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