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媽還在的那些年,爸爸每一天都會賣力地幹活,不喝酒,也不賭,我們家雖然窮,但過得很快樂。我還記得地裏收成不好的時候,媽媽會把飯省下來給爸爸多吃,姐姐的飯也會省給我,我還太小,什麼事情也不懂的,餓了就會大哭。記得那些晚上,媽媽總會抱著我睡覺,她說,睡著了,就不會再餓。”
“我跟哥哥說的就是這個故事,我覺得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有時候就該當自己睡著了一樣,讓心裏那些會疼的地方都不再疼。就像我,沒了媽媽,現在又沒了爸爸和姐姐,就隻剩自己一個了,如果我天天都去想他們,那就會天天都哭個不停。”
嚴肅和公孫瑤都被這孩子說的話震住了,聯想起來,當時的林震南也未必還能無動於衷下去。睡了就不會再餓,麻木就不會再疼,這樣簡單卻殘酷的道理人人都懂,卻不可能人人都能正視。這會兒公孫瑤轉述下來,曆來對什麼事情都大大咧咧慣了的沙人屠也不禁瞠目半晌,搖頭歎息。
“林震南電話裏交待過,這段時間不太平,能小心就小心,所以我讓老嚴跟著孩子上學去了。”公孫瑤含著一根珍寶珠棒棒糖,悠閑地說。
“嚴正經這個人,輕易不開金口,可一旦答應了什麼事,總能讓人放心。”沙人屠撫摩著滿是胡茬的下巴,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其實,這家夥也算是個傷心人啊......”
公孫瑤默默點頭,神情變得黯然。
陽光明媚的天氣,總是能令心情也跟著愉悅輕鬆起來,對於葛朗這種年紀的小夥子來說,無疑更是如此。
七層上下的停車場,連他在內才不過一班六個管理員。不得不說,超一流的電腦設施在節約人力方麵,還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這也大概算是那個摳門老板唯一做過的好事了。
漫畫和女友的電話是上班中最容易打發時間的兩個因素,而今天,葛朗在放下《蜘蛛俠大戰空間怪》以後,卻一直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心情。
之前像瘋子一樣衝進底層的中年男人,仍在空蕩蕩的停車場中央僵立著,跟另一個鬼魅般冒出來的白衣青年麵對麵,不動,也不出聲。這兩個看上去都是亞裔的奇怪家夥,已經像漫畫書裏最常見的決鬥場麵那樣對峙很久了,葛朗並不清楚他們是不是有擺造型的習慣,但卻跟同事一起無比堅定地躲在收費亭裏不冒頭。
被中年人直接撞斷的金屬隔離杆像是被跺過一腳的巧克力棒,四分五裂的碎片到處都是。看著掉在腳邊的漫畫上,蜘蛛俠還在威風凜凜地痛扁敵人,葛朗第一次覺得這穿著性感緊身衣的家夥是如此虛假可笑。
“讓開。”嚴肅微微有些喘息。長時間的全力衝刺對於他的年紀來說,已經能算得上是考驗。
穿過這個停車場,就能到東邊街口,如果運氣夠好,這會兒應該還能攔上那輛過彎的車。紐約市擁堵的交通環境,無數倍地擴大了直線短於迂回這一至理,嚴肅覺得自己能明白這個道理,那輛車上的人也一樣能明白。
“麻煩你,請回吧,這樣的努力是沒有價值的。”那個從車列後麵走出的白衣青年微笑著,一團和氣的臉,幹淨的下巴,眼神很平靜,卻似乎帶著種淡淡的憂鬱。
“讓開。”嚴肅重複,抬起的雙眼裏全是血絲。
“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實在沒有辦法。”年輕人依舊攔在他麵前,紋絲不動,“其實要是你能轉念想一想,也許就不會這麼固執了。世上的事情都分兩麵性,我不讓的這條路,是黃泉路也說不一定。”
“隻有這個女孩不行。”嚴肅的回答直接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