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無非歌舞,看久了不免乏累,吃得懶得動彈的曼舞從左手支頭,換到右手支頭,又換到了左手,最後舞沒看進去,卻看見了對麵的一幕,最後手一哆嗦,下巴“咚”的一聲跌在了桌上,差點啃上了眼前的盤子,這動靜不大也不小,這周圍的人一個、兩個地望過來,連對麵那對始作俑者都看了過來,曼舞揉著備受重創的下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自這以後,曼舞便一點都看不進去了,腦海裏還浮現著剛剛看到的情形,那個不近女色的軒轅王爺,給那個嘟嘴撒嬌的鮮藕插了一枚簪子,唇畔帶笑,親昵地撫了撫她的頭,那個鮮藕頓時笑得仿佛夏日的出水芙蓉一般鮮妍,曼舞心中湧出一種莫名難言的情緒,暗暗驚奇,這心中酸澀之感難道是吃醋?就因為他救過我兩次嗎?我喜歡上這種人了麼?想罷,便覺得這種想法抽風的可笑,連忙把這個想法拋諸腦後,不作他想。

秋宴即將結束,一旁飲酒自如的軒轅徹,微帶醉意笑道:“皇兄,此宴將終,吾等意猶未盡,素傳,我天朝女子蕙質蘭心,才藝雙修,其中姣姣者有數人之眾,何不趁此良宵,與眾齊樂?”

軒轅灝哂然一笑:“你這小子!”口氣調笑,並無責備之意,頓了頓,便道:“準奏,眾千金可自行離座準備。”曼舞雙眼一亮,卻低聲催促長歌:“快去,快去!二姐加油!祝你旗開得勝,凱旋歸來。”誰知長歌卻穩然不動,悠然自得:“急什麼?眾目睽睽,漏不掉我的。”曼舞不解:“眾目睽睽,為什麼漏不掉你?”

長歌笑而不答,先入場的是杜府小姐杜之若,環柳之姿,身姿若燕,十數個白衣舞伎合攏成圈,她一身蘭衣,仰望夜空,語聲纖細,似吟似唱,口中成誦:“晚秋天,一霎微雨灑庭軒。檻菊蕭疏,井梧零亂,惹殘煙。淒然,望江關,飛雲黯淡夕陽閑。當時宋玉悲感,向此臨水與登山。遠道迢遞,行人淒楚,倦聽隴水潺湲。正蟬吟敗葉,蛩響衰草,相應喧喧。

孤館度日如年,風露漸變,悄悄至更闌。長天淨,絳河清淺,皓月嬋娟。思綿綿,夜永對景,那堪屈指暗想從前。未名未祿,綺陌紅樓,往往經歲遷延。

帝裏風光好,當年少日,暮宴朝歡。況有狂朋怪侶,遇當歌對酒競留連。別有迅景如梭,舊遊似夢,煙水程何限?念利名、憔悴長縈絆,追往事、空慘愁顏。漏箭移,稍覺輕寒,漸嗚咽、畫角數聲殘。對閑窗畔,停燈向曉,抱影無眠。”

此詞一出,眾皆靜,在座大丈夫無不唏噓感歎,長歌雙眼一凜,看向台中女子,細細打量,無絲毫不同之處,曼舞已覺不對:“怎麼了,你目光如此灼灼?”長歌頓了一頓,道:“她誦的是柳永的《戚氏·晚秋天》 ”

“哦,是柳永的詞呀!”曼舞不以為然地靠上椅背,即將翹起二郎腿,所以等她的反射弧終於到達腦部之後,她反應過來之後,嗖然欲起,差點被裙擺下的擰著圈兒的二郎腿摔個狗趴,她被溫柔的長歌按在椅子上,仍是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柳永?就是我們背的那個‘寒蟬淒切,對長亭晚’的那個柳永?”長歌微微點了頭,曼舞不可思議,又興奮莫明,抬腳欲走:“我去與她說說話。”被長歌一把抓住,低語道:“這等場合稍安勿躁,一會兒,挑個私下場合試她一試。”曼舞點頭,還未張嘴,便聽到對麵席一男聲道:“杜小姐此詩奇哉!狀難狀之景,達難達之情,上闕於寥廓之中而見蒼涼,中闕的淒婉之中而不失條理。念名利於蘊秀之中見真切,揮灑自如;悱惻動情與蕩氣回腸交織而出,意有盡而味無盡,實乃佳作。然杜小姐一閨閣女子,怎會有羈旅愁思,作客他鄉之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