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是傳說而已。”
現在想來,媽媽應該是沒有勇氣吧,她怕一旦實施,便毀了她心中那個圓滿的夢,毀掉了承載她內心浪漫和美好桂花釀。而所謂美好而虛幻的東西,都是經不住現實的滌蕩的。
不知不覺,曼舞已經一壇子桂花釀下了肚,雙眼微醺,說不上糊塗還是清醒,拿出一塊粉色薄紗,掩了麵。她盡力保持平衡地走出了酒莊,順著人潮向西邊走去。
琅琊山上燈火通明,這真是一個春風飲醉的晚上,曼舞行走在人群中,有些恍惚。
天上群星點點,一梢碧月掩映在春意漸濃的早枝上,柔柔的月紗打下來,仿佛輕輕地披在人心上,說不出的輕柔舒服,這樣朦朧而熱鬧的夜晚,曼舞仍隱隱生出一絲孤涼之意。
來到這個陌生而未知的朝代,總感覺世人皆醉吾獨醒的隔世之感,想到未來得及好好告別的母親;想到回家遙遙無期;想到今日孤身進宮的長歌;想到軒轅祈身邊巧笑倩兮的那位嬌鶯……竟堵得胸口發脹,一股壓抑之氣氣急欲噴薄而出。
閉上眼睛,長袖一舒,雙足細點,周圍突然靜了下來,裙擺飛綻,來去如風中銀蝶;環佩叮咚,悅耳如山中清泉。
緩步輕挪,在風中顫顫開出一朵玉蓮,廣袖長舒,旋舞如月中仙子,正當此時,不過百尺的歌樓上遙遙飄來一陣琴聲,撲麵而來的哀傷縈繞散開,重重地澆在曼舞心上,像打開憂傷的一把鑰匙,所有情緒洪水一般襲來。
舉步微盈,軸承轉合,那是那一日秋千花架,為心的留步而懊悔。
足尖急旋,裙飛如傘,那是得知父親對於他另一個家庭的欺瞞,跑出雨夜的驚懼與急怒。
柳腰細折,倚於微風,宛如孤燕,那是漫漫長夜,醫院長廊裏,與長歌緊緊抱在一起,抵頭熬到天明的無助。
步履踉蹌,以袖掩麵,那是醫生走出急診,對母親的未來的宣判。
舞隨心動,恣意灑脫,眾人望著這個仙子下凡的蒙麵精靈,驚愕地目不轉晴,直到一位黑衣男子一陣風似的卷走了主角,琴聲戛然而止,他們才恍然出夢,開始進入配角角色:“人呢,那位仙子呢,方才是我眼花了麼?”
“不是夢,我也看見了,美得像蝴蝶一樣!”
被攜著衝出人群的曼舞,扶著他的胳膊,微微站定,看著月光下冷著一張冰臉的軒轅祈,仿佛要將臉上一層溫柔的月光凍掉,斑駁的枝影打在他側臉上,竟半分不減氣勢。
顏值真高,曼舞心歎,可惜已名草有主了,哪怕是一株寒霜草。
他驀然張口,有些咬牙:“你剛剛在做什麼?當眾表演,像什麼樣子!”
曼舞當然不喜歡這種口氣:“人生如戲,誰不是在演一段自己,曼舞與王爺無親無故,王爺不必如此幹涉我的自由吧?”
“伶牙俐齒!你的名聲不要了?為人婦道,你到底知道羞恥不知道?”
曼舞更加伶牙俐齒地反駁:“我蒙了麵紗,怎麼就不要名聲了?”
“我還未成為人婦,我這樣我樂意!”
“你摟著你的人婦,管你的人婦去吧!”話音剛落,腰上便多了一隻手,曼舞被一把帶進了懷裏,一抬頭,一片黑影籠罩下來,夾雜著不屬於這個季節的淡淡梅香……
曼舞驚得……睜大了眼睛,他的唇傾襲下來,手順帶著扯去曼舞的麵紗,先是蜻蜓點水的一觸,然後一把將她的麵紗扯去,挑著舌尖舔了舔曼舞的唇角,曼舞一顫,他便趁虛而入,攻城略地,勢不可擋,曼舞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唇齒間彌漫著他淩厲而霸道的氣息,霎時間將曼舞的理智攪了個地覆天翻,就像是銳不可當的長劍,將曼舞剛剛築的牢不可破的心防,掀去了一個角兒,隻裸露出一顆赤心來……
等他放開曼舞時,曼舞已經軟得幾乎站不住腳,腦袋裏空空一片,她茫茫然問:“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勾了勾唇,理直氣壯地答道:“我在摟著我的人婦,管我的人婦。”
“你!”滿屋惱羞成怒,勾著雙拳要錘他,他順勢一把抓住,握在手心:“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以身相許吧,好不好?”
曼舞羞得紅了整張臉,在月光下褪去那些古靈精怪的影子,顯得手足無措。
從未見過這樣戲謔而溫柔的他,隻癡癡地望著眼前的人,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低下頭,呼吸相聞間,她抬頭望進他的眼,仿若綴滿繁星的夜空,流光溢彩,像是能灌醉人的一陣春風,吹進了曼舞心中的桂花釀。
曼舞種了邪似地點了點頭,他勾了勾唇,摸了摸她的頭,道:“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