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夜,jinfeng玉露,眾星攢月。閃爍著的繁星仿佛灑了一地的透亮霰雪。
時移世易,長年累月為人遺忘的重火宮在這一日倏地雲屯星聚,薈萃一堂。
來此聚集的盡是在重火境內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跪伏在紫貂絨毯上,皆斂聲屏氣。
高坐在璧宮盡頭的是一名年輕的紫衣男子。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氣氛不由變得更加迫促。
良久,他才開口輕聲說道:“這麼晚招大家來,是想告知各位,這麼多年以來,重火境雖一直冠絕天下,卻未能令人心悅誠服。現在江湖上的幾個大派更是聯合起來舉辦了一次收買人心的騙局。他們假傳消息,說‘蓮翼’已在他們手中,今次的英雄大會勝利者便將得到‘蓮翼’。”
頓時大殿內便傳出了唏噓聲。
唯有一個雲容月貌的少女依然翹首仰望著那高高在上的男子。
若不是大家都在議論那紫衣男子所說之事,定會有人發現她的異樣。她的目光完全癡迷地栽在他的身上,似乎坐在那兒的不是他們名高天下的宮主,而是她期盼了多年的一場夢。
她的朱唇早已彎成了月牙狀,眼中盡是殷喜傾慕之色——
她終於見到他了!
已不知過了多少個歲月,那漫無止盡的相思每日每夜都在侵襲著她的心房,她不斷乞求上蒼賜予她一個與他見麵的機會,僅僅是片刻便夠了……而那個渺小的渴求終於在今日如願以償了!
她隻希望,時間能靜止在這一刻,她隻想看著他,即使她彎曲著的背脊已開始酸痛,跪在地上的雙膝也被毯下的大理石硌得淒疼!
她匍匐著,支撐在毯上的指尖緊緊扣在絨毛中,她的手不斷顫抖、顫抖、顫抖!
此時,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從前排傳了過來:“小師妹,你沒事吧?”
而楚微蘭卻似聾了一般,依舊神色迷離地看著前方。
離楚微蘭不遠處的葳子羅聽到了這個聲音,便對那人小聲說道:“二師兄,小師妹怕是看得傻了!近十年的相思病哪,怕是與毒癮無甚差別了!”剛說完,立刻便擺出了一副自衛的模樣,以他的經驗來看,隻要他一說此話,便會給小師妹揍得鼻青臉腫,幾日下不了床。
可是楚微蘭卻失常地沒有任何反應。
樊奕看著那已經進入忘我狀態的小師妹,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既而轉成了一種惋惜之色:“哎,可惜這丫頭了。看她變成這樣,估計這輩子就這樣栽下去了。哎,這全天下哪個人不去愛,偏偏愛上宮主……”
葳子羅歪著頭想了半天,都沒能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問道:“喂喂,大哥,您老一連說了兩個‘哎’耶!為何要這樣絕對?你難道沒想過,若是我們的小師妹當上了宮主夫人,那我們這群人不也跟著雞犬升天了?”
樊奕看了看楚微蘭,確認她已完全進入耳不旁聽的狀態後,方說道:“蓮宮主可是重火境古往今來最絕情的一任宮主,其境界已到草菅人命的程度,別說對女人了,就是對他的親人,他亦無一絲牽係。所謂‘四大皆空’,也莫過於此了!”
抬頭看著那麵如冠玉的蓮宮主,他正坐在碧華般的白狐毛皮中,神色雍容閑雅,身後的孔雀珠羽煥發著陸離斑駁的華光。葳子羅不可置信地說:“我怎麼看宮主,都覺得他是個溫文儒雅之人……”
樊奕打斷他道:“‘表裏不一’這個詞你總聽過?”
集會結束後,重火境又變回了以往那種靜謐的氣氛。
林苑小道中,水木清華,晚風刮落了樹梢上的葉,芙蓉的花瓣,輕悠飄落在如平鏡般的水麵上。
一道輕盈的身影從赤書閣中竄了出來,動作有些慌亂急促。
“楚姑娘,您這是準備去哪兒呢?”一個清脆的聲音將那像在逃亡一般的人給嚇著了,楚微蘭隻得停下來。她轉身看著那個叫住她的人——
那是個看上去貌不驚人卻城府深沉的女子。雲鬟霧鬢的烏發分出兩細縷,用千葉蓮瓊簪綰成兩個小髻子,其餘的披落下來,耷拉在嫋嫋娜娜的楚宮腰上,極是柔媚,卻令楚微蘭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在重火境裏,能披頭發的人,無論男女,隻有直屬弟子和宮主身邊的金奴銀婢。
弟子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她根本不認識她——那這個女子定是重蓮身邊的人。隻是,她為什麼會認識自己?
“我進去隨便翻翻書,現在就要回去就寢了。”楚微蘭爭取鎮定,目光卻是漂浮不定,不敢放在眼前這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嶽鎮淵渟地說道:“姑娘真是有情調,這麼晚了還有心思看書,如何?‘蓮翼’的資料找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