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妖的理解,隻能說是一知半解。
從入行到退行,僅僅接觸過一次,那是在2000年的時候,我還跟著師傅一起學藝,還記得最早之前說起過的寧廠詛咒的事嗎?當年我和師傅在那件事之後,再一次去了趟巫溪,不過這次純粹是大西南的行家聚會,我這等毛頭小角色,僅僅是跟著去湊熱鬧罷了。這次聚會由武漢的一個老前輩發起,重慶的司徒、上官都參加了,我和師傅當時正在貴州荔波,處理完事情以後,我們便直接去了巫溪跟大家會合。
當晚到達後,大家在巫溪大寧河上的一個躉船上,吃了著名的烤魚,打算休整一晚,次日清晨,上山敘話,交流人生。
當年我19歲,這樣的場合有了我的參與憑空增添了一些稚嫩的色彩。而對於我來說,我更寧願自己一個人在巫溪縣城待上兩天,吃香的喝辣的,找個什麼網吧上上網,看看電影什麼的,倒也算是很容易打發時間。
第二天我們便去了位於巫溪附近的一座高山草場,叫紅池壩。沿途的景色我倒是覺得平平常常,不過作為一個在城市裏生活了很久的人來說,山上新鮮的空氣沁人心脾。高山草場,和仙女山有異曲同工之妙,區別隻在於人跡罕至,比之仙女山的熱鬧,顯得清幽了許多。那幾年我對高原的理解僅僅停留在缺氧的概念裏,而到了紅池壩以後我發現,這裏雖然海拔高,但絕不缺氧,反倒更像是一個天然氧吧,由於地勢比較高,於是雲層就壓得很低,走在沒有路的草地上,倒是非常舒服。
當時的山上似乎還沒有正式開發為旅遊區,很多配套設施也都不完善,於是我們把過夜的地點設定在了山上一家養馬的人家裏。那是我第一次騎馬,並第一次與一匹叫“黑子”的小馬駒成了朋友。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對馬便開始有了一種特殊的情感,實在是因為城市裏無法養馬,否則我真想養一匹在我家車庫裏。
這次要說說上官師傅的事情了,上官師傅師承馬家仙,是中國北方曾經很有名的某個教派分支,在北方地區,以喊仙家師傅上身趕妖而聞名。而由於氣候的原因,南方的妖據說並不多見,多年時間也僅僅在南方的高山地區偶有發生,當然這些都是上官師傅告訴我們的。我和師傅一生與鬼相伴,對於仙家的東西,並不了解,準確地說,在那次之前,我甚至根本沒有相信過這個世界上居然有“妖”的存在。
我想我得根據上官師傅說的加以我自己的理解,來對鬼和妖做一個區分式的說明。鬼之所謂鬼者,表示它已經不以生命的形態而存在,是遊離於現世的一種殘存狀態,可以說是有形,也可以說是無形。有人實實在在地目擊到,而也有很多人一輩子也沒見過,不過也應了那句老話,你憑什麼說你這輩子見到的都全部是人呢?在科學的世界裏,人死如燈滅,死後是不存在靈魂的,可是他們卻也無法來有力地證明,說這些話的都是活人,既然活得好好的,有什麼立場來議論死後的世界?而對於妖,這個詞其實在於對它們的定義,而在我看來,或許用“仙”會更加合適。
在我們的認知裏,最有名的妖,莫過於白素貞老師。在上官師傅的眼裏,妖和我們普通人的看法卻又不大相同。他說,妖是同級別的生物中,發展得更為高級的一個群體。舉個例子,人類曆史當中,公認最聰明的人,是愛因斯坦,他的聰明程度比之我們普通人高出太多,從這個層麵上來說,他就叫妖,我沒有絲毫汙蔑的意思,我僅僅是在闡述一個不同於同等水平群體的典範而已。同樣的道理,當一個動物的智商已經發展到了比它這種動物原本還要高的時候,它就該稱之為妖。和人不同,妖具有一些它們原本動物的一些靈性,而導致它們擁有一些我們認知裏無法理解的能力。
這次在巫溪紅池壩上,在我們借宿的人家口中,上官師傅偶然得知了一件妖事。我並不知道是否有炫技的嫌疑,那一次我和師傅以及其他眾人倒是實實在在地見識了一把人和妖的對決。
事情是這樣的,頭一晚我們借宿的時候,山上很冷,而且沒有電源,取暖的方式就是最原始的生起篝火,大家圍著篝火,一邊聊著自己行內的一些事情,也談天說地,甚是愉快。我當時入行很淺,他們說的很多事情我大部分都覺得非常新鮮。漸漸大家逐漸散去睡覺,剩下我和我師傅還有上官師傅依舊圍坐在篝火邊,這時候我們借宿的那家農戶,一個60多歲的老大爺,也坐到了篝火旁,參與了我們的聊天。在聊天的過程中,我們得知了附近幾裏地外,有另一家山民,家裏遭遇了怪事。
那家人是母子倆,父親早年放馬的時候,墜崖摔死了。隨後母親也沒有再嫁,就帶著兒子在山上住了下來,母親在家放馬,兒子長大以後,就在山裏打獵和挖天麻為生。天麻算是一種非常奇特的植物,我雖然很小就聽說過天麻燉鴿子是大補之物,卻也隻知道天麻僅僅是類似人參當歸等藥材的一般藥物而已。在紅池壩的山上,我第一次新奇地知道,天麻竟然還分男女性別,而且功效大不相同,正因為扯到了這樣一個怪誕的說法,我才對那老農的故事分外感興趣。
有一次他家兒子在山上采摘天麻後,當天回到家就跟他母親大吵大鬧,說是要自己一個人到山上去住,母親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突然這麼要求,而且怎麼拉都拉不住,隻能由著他的性子來。於是兒子第二天就搬了出去。一周以後,母親實在是放心不下孩子,就把馬拜托給我們借宿的那戶人家代為看管,自己一個人帶著水和幹糧上山去尋找兒子,幾天後,在山上一條河溝裏,發現自己的孩子半裸著下身,下半身浸泡在水裏,一個人自言自語。身旁的石頭上,擺著一些樹葉,樹葉上有些泥土和野果,兒子一邊笑嘻嘻地自言自語,一邊把泥巴和野果放在嘴巴裏吃。這樣一來,母親嚇壞了,她認為自己的兒子發瘋了,於是她上去拉她的兒子想要把他拉回家,但是她兒子看到母親後,突然變得很狂躁,說什麼都不肯跟母親走。母親沒有辦法,就在旁邊搭了個小棚陪著孩子,可是看著孩子一天天消瘦和混沌,母親實在是不忍心,就下山找了些山民,連拉帶拽地把孩子弄回了家。回家以後,她兒子卻臥床大病,直到有一天,兒子趁母親放馬去了,就偷偷逃跑了,這次跑了之後,就再也沒被找到了。隻是偶然有山裏人傳聞,說是在山上的一個洞裏看到過有人生活的痕跡。他母親打算就在最近幾天,再次組織一批人馬,去那個洞裏尋找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