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斜,我收到一條短信:
“請快一點來我家。”
發信人是莉森珂,她之前要我在天黑前去她那裏,當一次“音樂比賽的裁判”。
這要如何比試呢?
我不知道。
如果說不同的樂器,即便是演奏同樣的樂曲也會有所不同吧?再說了,音樂比賽,除非有壓倒性的實力,否則的話是無法分出勝負的吧。
我離開家朝學校方向走去,路口拐彎上山。在這片人造的森林裏,有好幾十棟富人的別墅。莉森珂家以前看到過,她提醒“lishik”和莉森珂是同個發音我才想起來,所以找到這棟別墅不是很難。
外麵停著黑色的梅賽德斯奔馳;不太高的牆將歐式別墅圍在一片樹林裏,院中種著各式各樣漂亮的花草;一條小徑從主公路一直延伸到別墅外麵。我推開小徑前的鐵門走進去,道路兩側的小馬燈全都亮了起來,雖然還沒有天黑,但因為樹陰的關係無法看清腳下的路。
一直走到別墅門前。氣勢恢宏的建築外站著衣衫整潔的老管家,他好像已經在等我了。
“請問,是乘風先生嗎?”
我點點頭。
“晚上好,歡迎來到‘莉森珂’莊園。”
為什麼,會以莉森珂的名字命名呢,奇怪。
“老爺在後院等您。”
老爺?!莉森珂的父親在家!
“那,那個……既然老爺在的話,我回去好了……”
我嚇得想要轉身離開。而管家是一臉茫然,弄不清我為什麼會這麼說。
“您怎麼了?請快一點,比賽就要開始了。”
哈,難道比賽是“官方性質”的嗎,連莉森珂的父親也知道?可是這麼一來,另一位參賽者是誰?
我跟著老管家進了別墅。推開門,頭頂的天花板隻有用“穹頂”來形容吧?半圓形的弧狀穹頂畫著精美的壁畫,好像是星宿圖;穹頂垂下的水晶吊燈照亮了整個別墅的大廳;牆壁兩側掛著用金屬相框裝好的繪畫,均出自名家之手。老管家帶著我穿過大廳,推開門路過像是畫室般的地方,再經過一間小型電影院,這才來到別墅後院。
用白色金屬做成的小型遮陽板,下麵擺著豐盛的晚餐。不遠處的小池塘裏成群的鯉魚正聚集在一起,沒有陌生的麵孔,站在池邊的少女也並非莉森珂。
“……文,文若。”
她轉過頭來,把手裏的麵包屑全部丟進池塘裏,魚兒們爭相進食。
“晚上好。”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需要解釋。”
她非常平靜的說。
“沒錯,需要解釋,你為什麼會在莉森珂家裏?!”
腳步聲響起,是高跟鞋與大理石地板相互碰撞的聲音。同時,那個熟悉的嗓音也一並傳來。“這賤人,是我對手……”
“住口。”
沉穩的嗓音。回過頭,在樹下的鳥籠前站著中年的男人,來時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綠色的馬甲將他融入了樹影中。
“用實力去戰勝對手,而不是用你的嘴。”
“我知道。”
穿著高跟鞋的少女點點頭,走到我麵前。而我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低胸的長裙,用骨架支撐起碩大的裙擺。這是法國大革命以前,貴族少女的裝扮。金發披肩,一抹紅唇在搖曳的馬燈下顯得更加嬌豔。
“真高興你能來做裁判,乘風。”
“……非,非常榮幸。”
莉森珂點點頭,示意我到餐桌前坐下。等我坐下之後,文若從一旁走過來。不知何時,她已經穿上同莉森珂一樣的服裝。兩名可愛的少女站在我眼前,美食的香味還有潺潺的水聲。
“哎。”
遠處的中年男人歎口氣,來到我麵前。他伸出手與我相握。
“我是莉森珂的父親,同樣也是文若的父親。”
關係有點複雜……
“這次,就拜托你,請給出公正的判決。”
如果再來幾個操著英語的傭人,我或許會誤認為這裏是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坐在餐桌邊上的莉森珂的父親,正用刀叉小心的切下一塊牛肉。涼風吹過,所有的馬燈都提高了亮度。金屬遮陽板下的昏暗中,隻能看清餐桌上的美味。
“……請問,為什麼要我來做裁判?您應該更合適才對……”
中年人看上去比我父親更年輕,也更沉穩,絲毫沒有表露出心態,鎮定自如的吃著晚餐。
放下餐具擦擦嘴,扭過頭來看著我。
“因為你更合適。我無法斬斷那份親情,所以不能給出公正的判決。”
他頓了一下端起酒杯。
“叔叔也曾經年輕過,也有過類似的處境。我是給妹妹和青梅竹馬做判決,布娃娃歸誰。我說不出口。我無法欺騙自己,甚至無法掩蓋那份稚嫩的心。我隻有十歲,我該怎麼做?”
他一口飲幹了酒杯裏的酒。
“如果文若贏了,她會得到什麼?”
“什麼也得不到。”
什麼也得不到?
“那莉森珂贏了呢?”
“她不會失去。”
我明白了。
“在做這件事情前我也考慮過,她的感受,還有她……但是,我無法釋懷。我不認為她的離去是想讓我孤孤單單。或許天意如此,但我這樣做她不會生氣。她也說過‘請把我放在心洞深處,安安心心的去找下一位妻子’。我想我沒有背叛她的意誌,也許算是一種延續吧。”
我開始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