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
低胸高衩的旗袍小姐象種在道邊兩畦荷花,見到我和包子上來,如遇薰風齊唰彎腰低頭嗲嗲地招呼,最是那一低頭的媚俗。
花枝招展的媽咪扭腰邁著貓步,把我和包子領到金通寶夜總會的三樓一間KTV房前,手指“春秋廳”的門牌,微笑優雅地離去。
包子回頭望望我,我用目光打斷他的退路。包子磨蹭著上前敲門,象推動俄羅斯轉盤一樣推開厚實的包皮鐵門,隻希望幸運指針指著自己,而且手槍正格裏恰巧沒有子彈。
門剛開一條縫,跑調的卡拉OK、粗野的劃拳行令聲,伴著嗆人的煙酒、快餐和空調味,彙成一團粘乎乎的一團撲麵砸來,再加上有意調暗的壁燈和閃爍的等離子屏,讓我和包子有誤入盤絲洞的感覺。
門“嘭”地一聲關上。一群形象模糊的家夥停止了狂歡,喧嘩聲頓止,卡拉OK被關到最小聲量。坐在圍圈沙發中央的一個穿黑衣的光頭擺一下手……不用問,這家夥必定是黑光了……五個高矮不一的家夥站了起來,一言不發擺出各自凶惡狀,直直盯著我和包子。
一向快步如貓的包子忽然變成了蝸牛速度,我隻好走到他前麵,一直走到黑衣光頭的對麵。包子腦子靈活起來,將旁邊一把大的椅子拖到我身後。
我施施然坐下,包子於一旁肅手恭立。本要抽支煙鎮鎮神順便擺擺酷,想到包子兜裏的一次性塑料打火機,我的手停在口袋邊。
混濁高壓中的沉默。一隻過路蒼蠅飛得格外緩慢,嗡,聲若奔雷。這KTV房隔音真好。
靠在對麵沙發上黑光,一身韓版黑色休閑服,很想穿出元斌的帥酷派頭,卻因五短身材顯得更象一枚老式炮彈。黑光沉默著,掛著兩枚金戒的左手點著沙發,右手晃著一大肚玻璃杯紅酒,兩隻小眼象槍口樣盯住我,射出的目光似要把我打穿。
我轉一圈脖子,睡久了有點落枕,同時堅決不說話,回以不卑不亢對戰型目光,丟錢丟命不能丟氣勢。心裏卻如打鼓一樣狂跳。
“你是包子?”黑光終於先開了口。
沒人回答,感覺身後的包子變成了僵硬的柱子。
“包子是我兄弟。”我壓著嗓子回道。
“這是我大哥張明,IT公司老總。”包子氣活了過來。
“我找包子算帳,無關的人可以出去。”
包子的目光象麻繩一樣捆住我。
我擺擺手,硬著頭皮說:“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無論哪個道上,都要一講義氣,二講公道,什麼事情都可以談麼。”
“談,談什麼談,有什麼好談!”黑光抬手丟過一張紙條:“白紙黑字,欠債還錢!看你口氣蠻大,那就把帳結了吧,麻麻水三萬塊!”
三萬塊!看著紙條白蝴蝶一樣飄落到紫色地毯上,不禁有些氣結,什麼叫秦瓊賣馬一分鍾逼倒英雄漢,這就是。我佯作不當一回事兒,打個哈道:“沒問題!隻是經營有周期,給我個麵子,月底連本帶利還你三萬五。”
三萬五!身後包子似乎抖了一下。靠,不割點肉扔出去,這幫惡狼能鬆嘴嗎?
黑光把玻璃杯往茶幾上一頓,語氣不無鄙夷:“做嘛企業,三萬塊都拿不出?”
“不是拿不出錢,是錢都在忙著賺錢。”看著黑光兩條刀眉擰成問號,我舉了個淺顯的例子:“你開了一家娛樂城,城裏有100個小姐,100個小姐全忙著接客,抽不出一個閑人陪你喝茶,這說明您手下沒有小姐麼,當然不是!小姐都忙著給您賺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