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該過來麼,怎麼象個大姑娘似的扭捏。”喬飛見麵拍拍我肩膀,象老首長嗔怪往日的警衛員。
喬飛曾是一個傳奇。一上高中,我們便從各科老師嘴裏反複聽到這個金光閃閃的名字:天才英俊、勤奮用功、多才多藝,以近乎滿分的成績成為全省高考狀元!向喬飛師兄學習!隻有一個人對喬飛不以為然,那就是喬飛的弟弟喬麥。喬麥的眼光是世界級的,初一下學期就撕下了牆上所有的球星和艦炮圖片,換上了美利堅合眾國的大地圖。
我們進大學那年,喬飛已經成為講師。據說後來某一天,喬飛在階梯教室高談闊論英美文學,忽然被座下學生手機鈴聲打斷。喬飛望眼室中或伏或睡或親密的一幹學子,惘然若有所思,投教鞭而長歎:“大丈夫無他誌略,猶當效比爾、喬布斯立功商海以博萬金,安能久事筆研間乎?”不日,辭去教職南下深城,經數年打拚終有所成,其所創建的“家家”家政服務連鎖店開遍深城六區,成功實現了由文到商的華麗轉身。
來深城之前,喬麥對我和包子說:“直接找喬飛,那叛徒現在混得不錯。十幾個店,怎麼也得養幾個閑人。”這叫什麼話,哥們是吃軟飯的長相嗎?我對蠢蠢欲動的包子下了嚴令:爭口氣,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找喬飛,省喬麥那小子看笑話。所以來深城接近一年,除了打過幾次電話,今兒頭一次和喬飛見麵。
喬飛坐在茶館的藤椅上,笑嗬打量著我。時間仿佛在喬飛身上停滯,他既沒有顯老也沒有發胖,唯一的變化就是被歲月打磨得更為精致和風度:無框眼鏡,休閑西服,清峻的身板,恰到好處的舉止。如果你足夠細心和時尚,還會發現喬飛簡約樸素的外表下,其實布滿了品牌:眼鏡是萬寶龍的,西服是範思哲的,腰帶是路易……威登,皮鞋是普拉達,無名指上的翡戒叫不上名字,但看色澤質地就知非尋常貨色,端地是三分學者氣質,七分低調富貴。
“遇到什麼事了,現金還是打到帳上?”喬飛尋問親切自然,一如當年麵館中丟過塑封菜單問大夥:刀削麵,還是炸醬麵?
“錢暫且先不用了,下月再說。”我對喬飛提出想好的請求:“我想到你公司上班。”
喬飛眉毛微微一揚,顯然有點出乎意外。
喬飛對我挺熟。我和喬麥打小同學,班長和學習委員的角色,基本上歸我倆輪值,一直到了高中遇見梁燕,我和喬麥才有了第一次真正意義的競爭。
喬麥愛好文學,文筆很好,自負天下才子,這就把他害了……他太迷信文字和手中筆的魔力了。在我公開聲明當場亮劍之後,喬麥依然執迷不悟采取單一情書傳統打法,雖然每一封信都寫的錦繡生花足以進入“世界情書佳作大全”,卻都象飄入湖海的雪花一樣悄無聲息。喬飛注意到弟弟的異樣,以年長六歲過來人的經驗,提醒喬麥要知己知彼,要講求靈活性和針對性,投愛人之所好,斷競敵於攻途。慶幸的是,喬麥十分自負未能聽進,繼續愚公移山式地灌水,最終在競爭中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績,獲得由梁燕同學頒發的“最佳異性知己獎”。喬飛為弟弟歎惜的同時,對我重新做了評價:簡單化思維,實戰型選手,可靠的朋友,可怕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