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阿黎的疑問(1 / 3)

在老汪精心選派給我的五個兵身上,我沒有看到潛力,隻看到了人性。

出於某種考慮,我安排五個新部下照舊采取傳統打法:電話+勤力。打吧,打吧,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弓箭一樣能射倒老虎,不一定人人都使用火箭炮麼。

唯一一部電腦低調地擺在裏間我的桌麵上,默默不為外人所知地工作著。

聽著五個不同口音的大男人在外麵交替不停地重複同樣的說詞,我有種愛麗絲跌入地下幻境的不真實感。

老魯年齡最大,來深城十年,老油條了,每次間隔性失業上頓不接下頓的時候,他就會找一家包中餐的公司,哪怕做一個沒底薪的業務員,至少找工的電話可以免費撥打。“我十年前來深城那會兒,遍地就是金子,泥廈的小姐才三十元,想當初……”

除了穿舊夾克小米,沒有願意聽老魯講想當初。來自十萬大山的小米能把任何一個紮領帶穿西裝人的話當作人生聖經,他最熱切的一個夢想就是在來到深城一個月後領到第一份薪水,給自己買一套淺藍色的西服。願上帝加福這個十六歲孩子,願客戶都能聽懂他帶著欽州鄉下語音的普通話。

大崔是室中唯一一個領到過公司業務提成的金章級業務員,所以他一直認為他也有資格坐進大屋裏麵套間。雖然我完成的業務量是他的N倍,但仗著年長十歲莫名其妙的優越感,他見縫插針地散布我的種種流言。我不予他計較,總共不過一個月的緣份,何必撕咬得鮮血淋漓呢。

要是公司是一間遊戲廳,那麼小郭定能大顯身手,這個打了四年遊戲隻拿到了肄業證的倒黴蛋,之所以進入BAB公司就想刷寶箱賭一把。碰巧在人才大市場邂逅了老張,老張告訴他,在深城男人有兩個行當可以快速無本致富,一個是當鴨子,一個是做業務。於是小郭就來這裏做了業務。

老張直言不諱地說曾有過當鴨的夢想,可惜這個夢想被一隻得病的雞給毀了。治療性病不僅花光了老張為數不多的積蓄,還讓老婆帶著孩子離開了他,更為悲哀的是,他的腎由此變廢,綽號由“一夜六次郎”換成“職業快槍手”。“我聽說德國有一種新藥,比偉哥還厲害十倍,不對外售賣的,一粒要八千美金,兩粒就可以讓人恢複到十八歲的狀態,那樣我就可以掙大錢了。有了錢,老娘們就會回來的。”老張的話邏輯混亂,讓人搞不清他的目標到底是賺錢,買藥,做鴨,還是讓老婆回來。不管什麼吧,我對他說,要緊的是先把業務做好。

唯一有潛力的人應該是阿黎。阿黎二十五六歲,頭腦冷靜,口齒清晰,他說他高中畢業,我深表懷疑,因為他一次和老魯小米他們吵架時,脫口而出“toosimple,tooyoung,sometimesnaive。”這可不是一個高中生熟知的典故。不過管他呢,有人冒充高學曆,有人冒充低學曆,隨便,大家都隨便,隻要把業務做好。

偏偏這個阿黎十分好學,逮著機會就問我:“張經理,你拉來那麼多單,最後和外商實際成交比例多少呢?”

“這個,要問公司別的部門,應該不會低吧。”我隻知道我拉來一單就有提成,至於最後外貿成交比例,不操那個心。

“張經理,你找的都是哪些類企業呢?”

“機械、電子、服裝、家具、家電、食品……除了軍火和毒品,哪行都有。”

“張經理,你想過沒有,這麼多跨度這麼大的不同類企業,我們公司都能幫他們找到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