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形的玻璃牆,反映著室內的華燈麗影。如鉤的下弦月,觀照著岩石、沙灘與大海,湧動的波光、嘩的濤聲、新鮮的潮味,近在咫尺又被華麗地隔開。
幸好,清風明月不要錢,歲月待萬物一視同仁,
“你了解林汕嗎?”我衝進簡真的律師樓,不顧前台秘書的招呼和阻攔,徑直奔進簡真的辦公室,衝著他大聲質問,好象他是一切麻煩的製造者。
簡直不作聲,揮手讓匆匆跟進來的秘書和保安退出去。
“你知道‘明泰廣場’事件嗎?”我大聲問。
“深城每個律師都會關注。”
“林汕就是明泰廣場的主角!”
簡直聳聳肩,臉上的表情:那就怎樣?
“那你還讓我去BAB?”我把聲音調到最高,好象簡直把我騙進了萬惡不赦之地。
“這是莫先生的意思,找溫先生做的推薦。”簡直不慍不火地說。
“溫先生又是什麼人?”
“一個曾經和林汕一樣,現在洗手江湖,移民澳洲的大佬。”
“他在澳州過得心安嗎?”
“這要問溫先生本人。據我所知,溫先生豢養的荷蘭溫血馬,在今年的澳州賽馬會上又贏得了冠軍。溫先生對慈善和文化也很有興趣,延請過大陸和台灣許多高僧學者到澳州訪問。”
“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善惡報應?”我真的有點絕望了。
“請問善惡的標準是什麼?誰製定,誰裁判?上帝、佛陀、真主,大梵王天,還是前來興師問罪的張明?”簡直難得幽默地笑了。
這激起我更大的憤怒,我恨不能址過他耳朵喊:“為什麼總要扯那麼複雜?為什麼不能直截了當地麵對?審判什麼都不需要,隻要講求良心!良心!良心!”
“請定義一下良心。”
我要瘋了,想跳過桌子揍他。
簡直晃動一下椅子,緩緩氣氛道:“世界上生物分為三種:肉食者、草食者和雜食者,三種動物的世界觀和道德標準截然不同,誰審判誰?所以說,做什麼都沒有關係,隻要他做得心安理得,痛苦的是自我矛盾、不知所措的人。”
“那麼你呢,你是哪一類,你心安理得嗎?”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每一個提問。”
“幫凶!全是幫凶!全都是該死的既得利益者!為共分一勺肉羹而喪盡天良!”
我痛快地罵完,摔門而去。
簡直在背後大聲提醒:“你最好不要成為他的敵人,半年前,有兩個堅持舉報者遭到買凶傷害,一死一傷。”
從律師樓出來不想回公司,給包子打了個電話,包子挺興奮,開口就說首家肉丸糖水店地址已選好,就在羅湖一家小學旁邊,等到月底原來水果店主一轉讓交接,馬上就可以裝修開張。
“哥,你那十萬塊我慢慢還,利息我跟你折成股份,這是我媳婦的主意。”
兩天沒見就稱媳婦了,難得包子這次能堅持這麼久,我罵他兩聲表示祝賀。
“下月開張哥一定要來,等你的賀市紅包呢,嘿。”
我笑罵一句掛了電話,心裏難免有些失落,以前一個電話包子隨叫隨到,打牌打架都無條件奉陪到底,現在竟也有了媳婦,有模有樣忙著要開夫妻店了。
一點酸楚攪拌著孤獨散開。關於未來的日子,曾經和梁燕一起勾畫過數不清的草圖,其中有這麼一幅兩人都比較認可,在鬧市靜謐處開一家茶樓,小孩子在院子裏吸著奶茶跑著玩,情侶們在爬滿綠藤飛落花瓣的天台上喝綠茶,老年人在光線略暗垂著竹簾的二樓品功夫茶,我和老朋友吹吹口水打打橋牌,梁燕呢,添茶水上水果外帶照料大院裏的孩子們(最後兩條梁燕保留異議)。
很簡單的要求,很普通的日子,不是嗎?走到社會上才知道,根本不是。簡單的要求,實現卻噫籲嚱,難於上青天。
今天起來就去找簡直,除了想了解關於林汕更多的情況,還想問問他,還有三天就一個月了,梁燕怎麼還不回來。沒想到話不投機,不是沒有得到指點,反而漲了一肚氣出來。我再不想見到簡直。
公寓裏的群發機器被我拆掉,公司的事交待小米替我收電話。我不知道該往哪兒去,就在街上溜,從彙展中心一直走到了深城大劇院,最後拐進了一間網吧。
網吧和錄相廳曾是我們殺時間的美好去處,久違了,打網遊扔板磚聊QQ,仿佛都是上個世紀的事了。隱身登錄QQ,小企鵝頭閃個不停,竟有幾十條的留言,多是昔時哥們兒打情罵俏,叉子邀請再去北京玩,天上人間雖然關了,三裏屯依舊火得很。沒有心情回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