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跌落下來的還有一樣東西,仔細看去,卻是小隨從的人頭,保持著不知所措的神情。
等我再躍上屋頂,朱序明正吃了李無中一掌,搖搖晃晃地後退,幾乎要倒下。
長劍插入地下,支撐著朱序明。朱序明抬起頭,看著小隨從的無頭屍身,突然笑了起來。
笑聲淒慘,像是找黃泉路上同路人的暗語。
“咳咳…”,一陣咳嗽,一大口鮮血順著長劍流下。朱序明的頭終於垂下,不會再動了。
客棧,老板娘豪放的嗓音將我吵醒。清醒的瞬間,我甚至以為自己置身於沙漠邊陲的涼州城。
細雨綿綿,足不宜出戶。
“老板娘,你們這裏可有什麼打發無聊的麼?”我下樓問道。
“那要看你喜好什麼了。”老板娘擠了擠眉說道。
“哦,比如說?”我說道。
“喝酒,各種上等的酒我們這裏都有。姑娘,出門左拐百來步便是。牌九嘛,可要讓公子失望了。”老板娘說道。
“難得有不愛賭錢的地方。”我說道。
“客官說笑了。本鎮雖小,該有的還是有的,隻不過賭坊昨天夜裏被毀了,徐老板一家老小全被埋在磚石裏,那叫一個慘,真是造孽。”老板娘說道。
我微微一愣,接著說道:“怎麼被毀的?”
“聽說是兩撥江湖混混打架。現在的江湖混混真是不得了,打起架來真可怕,拆了十幾家宅子,也不知道他們這架是怎麼打的,這麼能拆。”老板娘搖頭說道。
“哦,還好沒打到這邊來。”我說道。
“就是,沒討上這種事真的要謝天謝地謝老祖宗。”老板娘說道。
老板娘這麼說,卻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畢竟毀的不是自己的鋪子。
這一帶的人喜歡喝黃酒,入鄉隨俗,我便點了壇黃酒,對著細雨舉杯,默默給那些無辜的人送個行。
“啊…怎麼這麼酸?”原本還想借酒裝憂鬱,沒想這黃酒味道實在太怪,幾乎要把我的膽汁漚出來。
“客官是第一次喝黃酒吧?”老板娘笑著說道。
“呃,是的。”我說道。
“早說嘛,一上來就點離愁,還以為你是行家。常喝黃酒的人喝離愁的時候下口都很小心,哪有你這般喝法。”老板娘不屑地說道,“拿去廚房溫一下,多放點薑絲。”
黃酒再送上來,騰起絲絲熱氣,淡淡的酒香。
李無中緩緩從樓上下來,見我在喝酒,也要了一個碗。
“離愁,不錯。”李無中說道。
“你喝過?”我問道。
李無中看了看我,點點頭,然後轉過去默默地看著門外。
門外,雨滴從屋簷落下,打在石板上,發出單調重複的滴答聲。
“酒可還合二位的口?”老板娘扭腰過來打破沉默。
“不錯。聽老板娘的口氣,莫非是涼州人士?”李無中說道。
“客官竟然能聽出來,莫非是常去涼州?”老板娘說道。
“去過幾次。”李無中說道。
“難怪。客官不像是個好酒之人,怎麼喝一口便知是離愁?”老板娘問道。
“恰巧在下有一位故人獨愛離愁,於是便跟著喝過幾回。”李無中說道。
老板娘微微一笑,將信將疑地說道:“不知客官的這位故人,可否也是涼州人士?”
“算是。”李無中說道,“老板娘若是認識一位柳夫人,或許還需勞煩老板娘日後見到時代我這位故人道聲平安。”
老板娘臉色些許變化,卻依然強笑道:“嗬嗬,不客氣。二位的這身打扮,我還真是看不出來二位是做什麼的。”
“生意人。”李無中淡淡地說道。
他說的沒錯,我聽著卻是不太自在,便端起酒,兀自喝下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