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往南不遠,便是長安。
我曾經特別想要到長安走一遭,現如今長安近在咫尺,卻莫名沒了進城的期盼。
得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去不了的地方才是最美的。
李無中也沒有進城的打算,在離長安還有五六十裏住下,準備上太乙山。據說太乙山隱士高人眾多,正好可以開開眼界,看看天下間是否真的有真人。
“不用想了。”李無中說道。
在破廟開了口說話,李無中總算走出怨氣,回歸正常。
“怎麼,你不相信?”我說道。
“世間即便有真人,也不會在太乙山上。”李無中說道。
“怎麼說?”我說道。
“此處離長安六十餘裏,山上盡是達官貴人的避暑別院,那些所謂的隱士高人,不過是些想借機富貴的投機之輩。”李無中說道。
這話不無道理。
天氣日漸炎熱,已有不少富貴人家駕著馬車來避暑。雍容華貴之氣撲鼻而來,連馬車都裝扮得金光閃閃。
看這架勢,這些人不是傾城之貴,也該算得上是富甲一方。
上山的路並不平坦,不過比起馬車,騎馬好走多了,很快便將馬車盡數甩到身後。
半山腰已然比山腳下涼快許多,山頂還有積攢了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年的皚皚白雪,融成山泉,涼澈入骨。
山上除了富貴人家氣派無比的別院,便是隱士高人們搭建的茅草屋,零亂地散落在別院周圍。
琴聲從茅草屋裏幽幽傳來,聽著還算不錯,雖然無法和雅如奐公主她們比擬。
“大師,可否容我們借宿幾晚?”李無中站門口說道。
“不借。”主人家看了我們一眼傲慢地說道。
李無中掏出一大錠銀子放在桌子上,接著說道:“聽聞大師琴藝高超,其實我們是特意來向大師請教的。”
大師抬眼看到閃閃發亮的銀子,語氣頓時客氣許多,說道:“老夫向來淡泊名利,隱居此地還是被你們找到,也罷,便教你們幾曲。”
“多謝大師。”李無中說道。
大師的茅草屋很樸素,用簡陋來形容一點不誇張。大師平時除了彈彈琴揮揮筆墨,便是打坐養神,其它的一切都交給唯一的書僮打點。
書僮每天要幹的活很多,洗衣做飯種菜砍柴,有時還要下山采購,從早忙到晚是常態。跟著這樣的主子,也隻能這樣,不然都得餓死。
茅草屋東南隅是座非常氣派的山莊,金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數丈高的塔樓將周圍的一切盡收眼底。
茅草屋雖然地勢比山莊高出不少,卻幾乎看不到山莊裏麵的布局,院牆實在太高,把該擋住的全部都擋住。
大師為人很是小氣,什麼都不讓碰,一把破琴看得像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說好的教幾曲,不過是每天必彈的曲目,讓我們聽聽而已,而且一直是那幾曲。
我和李無中坐在門口聽著大師彈琴,還要在恰當時候叫好,不然大師必然不悅。
小書僮倒是個老實的小夥,勤勤懇懇任勞任怨。隻是過於靦腆,見到我們不敢說話,甚至和大師話也不多,吩咐什麼做什麼,沒吩咐便自己找活。
住了幾日,大師嫌我們飯量太大,有要趕我們走的意思。
“這些日子多謝大師教導,我們有些瑣事要忙,不打擾大師清修了。”晚飯時分李無中說道。
“那好…幾時啟程?老夫也好送送二位。”大師笑嗬嗬地說道。
“明早。”李無中說道。
三更,走出門的時候,茅草屋裏已是彌漫著濃濃的藕池味。
“非得要下這麼狠的手麼?”我說道。
問路砍樵,我並不覺得過份,隻是為書童惋惜。
“我們在被很多人追殺,你覺得呢?”李無中說道。
“玄雲寺?”我說道。
“當然不止。”李無中說道,“長須山下了一道江湖令,任何人提我們的頭上山,可以領千金分良田百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