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驗的結果出來了,果汁與茶杯沒有毒,而死者的胃裏麵充斥著一種高濃度的工業用磷,揮發大半,但還是測出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呢?王警官召集隋老太身邊的侄媳,問是否知道老太吃什麼藥,因為身體原因?侄媳們麵麵相覷,大惑不解,王警官隻好解釋說,老太的胃裏麵有一種毒藥,可能不是通過果汁與茶杯喝下去的,還有一種更簡便的下毒方法,這人知道老太要定時服藥,於是在老太的藥裏麵下毒也有可能。
幾個侄媳婦說,啊啊,你隻要不懷疑是我們利用倒水喝水給她下毒的,就感謝了,至於你說的吃藥下毒的事,倒有些影兒,好象她是吃一種藥,她說是鄉衛生所裏拿的,倒是剛吃完,看看有沒有空的瓶子。幾個媳婦拉開了抽屜找起來,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這是一瓶胃安定的藥,紅色的小粒膠囊。
鄉衛生所裏在一片小小的矮房子裏的盡頭,前麵倒是相當氣派的鄉政府大樓,不過也隻是四層的樓房,一個不大的庭院,比起一些幾十層的鄉政府樓來說,顯得寒酸些,破舊的失修的磚塊,有的已經脫落了,庭院裏種著一些從外地移植過來的竹子與鐵樹之類的,後院裏有一株本地的洋桃,結滿了果子,落滿了一地,卻沒有人撿拾它,也許是一院圍牆的關係,當楊柳警官這樣子問的時候,倒是有人說,這個洋桃是不能入口的,看看罷了,為什麼呢?也不知道,反正不能吃。
裏麵有幾個人,隻有兩個穿白長衫的人在忙碌,他想索性在庭院裏等一等,站在樹下,無聊地望望前方,有小鳥的叫聲從樹裏傳來,在口袋裏摸摸,當然他久已不吸煙了。
似乎有三個孩子跑進來,他們在玩一種跳繩的遊戲,小嘴裏咿呀地唱著:我家後院裏有兩株洋桃,是說三月裏開花,十月裏結果,我家後院裏有一株菩提,是說三月裏開花,五月裏結果,……他沉浸在小朋友的歌聲裏,回到了自己的童年,也有過這樣無憂無慮的時光。
好象有人站在他的身邊,是楊柳警官?他扭過頭去,看見一個一臉溫和的戴眼鏡的男人,他回轉去握人家的手,是的,是的,你可是那個梁的——梁小隊長的——,年輕人接住了他的話,——女婿,我姓唐,叫唐朝東。你是51年至53間出生的?我是52年出生的,你會看相?不是的,而是你報出了你的名字,我們最清楚了,那三年間,取名叫援朝、朝東,或者抗美實在是太多了。兩人大笑著走進屋裏麵,朝東大夫脫下了自己的白長衫,往茶幾上擺放的茶壺裏衝水,坐坐,坐這裏,我有好茶,你也知道鄉下別的沒有,茶倒是好茶。這算是綠茶的,楊柳警官就著大夫的手看一下那尖尖的細芽,可不是,那還是清明前的茅尖,浸了山頂的霧氣的,你知道白沙產綠茶,我的一個老同學的父母在山上種了一大片的,每年給我一小罐。品過了好的綠茶,你別說後來品起花茶來,也是綠茶的一種可真是不行,花茶通常是用比較粗的綠茶做的,香倒是香,可是茶葉本身就有香的,本末倒置了。
這樣海聊著,轉到了正題,是為隋老太的事來的吧?是呀,來問一問,好象她吃一種你們這裏配的藥,不知道是什麼藥?
朝東大夫有點臉紅:是我給她配的藥,可以說是我自製的,可能還有一點,待會兒你可以取點去化驗的,絕對沒毒,我幹嘛要毒她,她死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她一向胃不太好,過敏,影響到睡眠,我自製的,也算是祖傳秘方,我的父親還有我本人都有一點這方麵的毛病,所以我也給她一些,吃完了一瓶,這是第二瓶,要有事,第一個瓶就有事了,唉!會有什麼事呢?我與我父親自小吃到大,這鄉村安靜是安靜,就是有點不分好歹,不知是純樸的原因呢,還是狡猾的原因?你呆久了,就會知道。
楊柳警官安慰道:沒事的,隻是例行公事罷了。在那一刻楊柳警官竟是非常的討厭起自己的工作來了,這是從來也沒有的事,當真的鄉下不比城裏,城裏的大令你可以忽略自己偶爾的霸道,誰叫我幹這一行呢?而在鄉下則不行,渾身都不自在,何必呢,鄉裏鄉親的。於是他盡力地沒話找話,問什麼時候來的鄉下,什麼時候結的婚,可是這些分明帶著一些調查的意味的問話,說的與答的都不自在,還是走路的好。想到這裏,楊柳警官站起來告別,可是呆會兒一起吃飯吧?恰好有人請客,趕場一下,也順帶認識人。不用了,你也知道家裏幾個親戚輪流著煮飯,一下子沒回去,就要說話了,好是好,可是象我這樣一個人慣了的,還真的自由不起來了。哈哈哈,楊柳警官笑著走出了衛生所,那唱歌謠的三個孩子早已回家了,庭院裏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真的是吃飯的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