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局橫行天下,真正動武的時候不多,這些人其實使用刑具比使用武器更嫻熟,手中的配發製式武器大多很新,怎麼也想不出,這些刃口是什麼時候,在哪裏磨損的?
刀槍摜在地麵上,染著血跡,卷了刃口,看起來猙獰可怖。
而那群奔出府門申冤求救的人們,遍身染血,衣衫翻卷,更坐實了“暴行”。
至於西局探子們,雖然他們才是受害者,可是所有的傷都不在頭臉,花尋歡等人專撿不能見人的地方狠揍,完了還給他們撣撣袍子,他們外表上看來,可比花尋歡等人齊整光鮮多了。
淒慘的被害者,倚門蕭索一言不發的太史闌手上的鎖銬,嗖嗖的小風,血跡殷然的刑具。
構成一副“英雄落難,小人迫害”的現場版舞台劇。
好人被冤屈,英雄被錯待,向來最易激起百姓的憤怒和不平,熱血湧上來是很快的,也不知是誰,舉拳一聲高呼,“太他娘的過分了!揍這群不知好歹沒良心的狗崽子!”
“揍他!”
大腳片子蹬蹬踩著地,菜葉子雞蛋甜麵糕四處亂砸,湧上來的人圍住了西局探子,後頭的還在拚命朝前擠打聽情況,聽完之後又是一輪新的怒潮,整個夜市的人群很快都擠到了這條不大的巷子裏,黑壓壓的人頭,是一波又一波卷來的潮水,將西局那十幾個倒黴蛋裹在其中,一開始還能看見他們跳腳辯論,拿出官威試圖鎮壓,連連嗬斥,可惜百姓根本不曉得西局是個什麼玩意,瞧那些人半男半女的陰柔模樣就生氣,杖著夜黑人多臉難認,湧上來劈頭蓋臉一陣好打,那些人徒勞地掙紮著,漸漸被淹沒在人頭的海洋裏。
等到董曠和喬雨潤等人得到消息匆匆趕來時,後門口已經鬧成一片,太史闌和她的擁護者們早已不見蹤影,據說累了回去睡覺了,憤激未去的百姓猶自包圍府邸,口口聲聲不允許西局狗子們冤屈英雄,董曠直著眼,一邊暗罵容楚和太史闌就是一對賊公婆,遇上他們沒好事,一邊急忙抽調府兵維持秩序。
喬雨潤站在門口,望著倒在人群中央鼻青臉腫的那群手下,袖子下的手指,無聲無息捏緊一團。
“小姐……”竹情擔憂地拉著她衣袖,“暴民太多,還是先避一避吧。”
喬雨潤深深吸一口氣,默然半晌,道:“不行。”
“小姐……”
“西局馬上要開昭陽城開設分局,而且,這裏將是我上任以來選擇的第一個,公開西局分局的城池。”喬雨潤冷冷道,“你們也知道,我一直上書太後,指出西局這些年來因為過於神秘,以及執法職司的特殊性,導致西局在朝野心目中,形象陰森可怖,難以交托信任。在麗京,西局這樣沒什麼不好,反正那些官兒也需要有些害怕的東西,但在地方,西局各分局一直難以獲得合作,很難得到地方支持,地方對西局誤解太多,導致西局在情報搜集和人員補充上,處處受製。”
她深深地歎口氣,“我一直希望,西局能適當改善形象,有選擇地公開一部分公務,獲取更多的支持,走入陽光下,固然暴露於敵人之前,卻也能將敵人看得更清楚。太後對我這個建議一直猶豫不定,昭陽城是她特例允許我的一個試驗處,我不能在這裏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