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秋容的身份和他所知道的內情,再沒有比這個造型更對他有衝擊力的了。
景泰藍手中銀白色的刺尖閃亮,太史闌接過來,調成天藍色的,然後道:“你們避到後麵去。”
接下來的一些事,她不想給景泰藍知道。
蘇亞抱著景泰藍避到後麵,景泰藍在她耳邊唧唧噥噥的道,“麻麻又要使壞了……我要和麻麻借這個刺兒。”
“幹嘛?”
“刺她……刺她……”景泰藍嘟起嘴,小臉上竟然滿是怨恨,“我要刺她,讓她告訴我,那天晚上……那天晚上……”
蘇亞轉頭看他,景泰藍張大眼睛,忽然眼神裏溢出驚恐之色,他似乎忽然想清楚了什麼,小身子開始輕輕顫抖,越抖越厲害,連牙關都在打戰,他抖抖地道,“她……她和喬姑姑……她們在……父皇……”
蘇亞忽然一把抱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
“景泰藍。”她抱緊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別想!不要回想!”
景泰藍僵硬著身子,半晌,慢慢抽噎了兩聲,忽然張開雙臂,把腦袋往蘇亞懷裏一紮,再也不肯說話了。
蘇亞抱著他小小軟軟的身子,感覺到他的顫抖還在繼續,隻覺得心痛,忽然想起景泰藍剛才的神情和話語,一股同樣的驚恐不安從心底泛了上來,她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忍不住回頭對太史闌看了看。
太史闌在讓老李寫字。
藍色的刺尖在肘彎刺過,“吐真”的效果正在發揮,來自神秘民族的神秘藥物,天下任何高手都不能抗拒,區別隻在維持時辰長短而已。
書房裏剛才為了營造虛幻效果,焚了香,淡淡的白色煙氣裏,太史闌像個女巫一樣,坐在李秋容的對麵。
桌上紙墨齊備,一疊厚厚的紙堆在李秋容麵前。
“告訴我宗政惠的事。”她道,“從她進宮之前,一直到現在。”
李秋容似乎有點茫然,這問題太廣泛,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太史闌想了想,決定換個逼供的方式。
“你記憶裏關於她印象最深刻的事?”
“關於她最驚恐的事?”
“她第一次向你求助是為什麼事?”
“你為她做過的最虧心的事是什麼?”
“她心裏一直有什麼樣的想法?”
“她肚子裏那個孩子,你怎麼想?”
“她對皇帝,以及現在肚子裏那個孩子,怎麼想?”
“你最不讚同她的事是什麼?”
“她讓你覺得最痛苦的事是什麼?”
“她自己最得意的事是什麼?”
很多問題,每個問題都單獨一張紙,李秋容有時候答得很快,有時候卻下筆踟躇,更多時候他甚至不想寫,呈現出煩躁和抗拒的狀態,讓太史闌嚇一跳,還以為人間刺失去效用。
那些李秋容即使在被迷惑狀態,依舊下意識抗拒的問題,都必然是隱藏在心底最深處,連他自己都不願想起或麵對的事,比如那個“你為她做過的最虧心的事”比如“關於她的最驚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