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窗可以容一個人出入,不過現在馬車在疾馳中,顛簸得厲害,上去一時也站不穩,太史闌便站在車廂的座位上,腳下還墊個凳子,蘇亞扶著凳子,而她的半身,露在馬車外。
頭一伸出去,高處的風便呼啦一下撲過來,人如同被煽了狠狠一巴掌,灌在嗓子眼裏的冷風,竟然是火辣辣的,刺激得人恨不得咳出心肝。
太史闌吸一口氣,捂住嘴。
馬車原本停在一個坡度上,此時向下衝,迎著一個沒有學生的戰團。
越人一抬頭就看見馬車以及馬車上的人,背弓的立即開始尋找弓箭,還有一些人試圖往車上爬。
已經向後退的學生們則大驚失色,立即停住腳步。
太史闌竟然驅車迎著敵人衝過去了。
她會成為靶子!
“停!停!”學生們狂呼亂叫,拚命向前衝,緊追著馬車的輪子。
太史闌不說話,一直衝到戰團中心,近到已經看見底下越人粗黑的臉,才忽然喝道:“停!”
雷元雙臂一緊,兩匹馬齊聲長嘶,雷元雙臂如鐵一動不動,兩匹馬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馬車驟停。
突然停止甚至連慣性都沒發生的馬車,一下將三四個試圖攀爬馬車的越人摔了下去。
“今天我的馬車就在這裏,我就在這裏。”太史闌終於喘定一口氣,勉力大聲道,“以此為線,這便是兩軍疆域!你們爭奪的就是我的死活,你們進,我生,你們退,我死!”
馬車下人人仰首望她,隻有那個失心瘋了的少女還在尖叫,太史闌大喝:“閉嘴!”一抬手擊出一顆石子,正擊中她麵頰。
少女驚得原地一跳,這才清醒,捂住臉看太史闌,眼睛慢慢紅了。
太史闌已經不看她,在車頂轉身,看著那群學生,“我把命交給你們了,自己看著辦吧!”
雷元跳下車,拔出刀,一手持盾站在馬車前,回頭冷笑道,“敢不敢上來?敢不敢往前走?敢不敢向後退?敢不敢做男人?”
學生們狂奔向前的腳步聲,淹沒了他的挑釁。
學生們幾乎是順著馬車爬過去的,一瞬間,馬車前就滿滿是人,攔成長長一線,誰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撞出去,又是誰第一個殺了對方的人,隻知道那一瞬間無數人衝出去,懷裏揣著刀,刀在揚起那一刻就已經劈下,不用管砍在什麼部位,反正濺出來的是敵人的血。
雖千萬人吾往矣。
隻因身後是她。
當初下北嚴曆練的學生衝在最前麵,他們被打散分在各組,有這些見過鮮血的老鳥帶動,新手漸漸也好些,而且距離拉近,衝進陣中,不被分割,對方的舞功也就沒有發揮餘地,陣勢一衝就易倒,何況背後還有太史闌,學生們此刻隻恨自己先前表現不好,都嗷嗷叫心無旁騖地殺人,眼角還瞄著別的隊伍,生怕手慢一點就輸了。
那幾百個打遊擊的越人,本來是慣例來擄掠,他們向來是三天一騷,五天一擾,和本地壯丁時常交戰,對彼此的戰力和作戰方式早已熟悉,哪裏想得到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堆煞神,作戰風格還從來沒見識過,本來祭出本族最有殺傷力的詭異作戰方式,已經快要奏效,誰知遇上一個女瘋子,瞬間就提升了對方的士氣,轉敗為勝,當即被分割,被打散,被圍毆,被不斷割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