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朝根本沒看清裏麵什麼景象,隻顧緊張地拉著容楚和太史闌,“走啊!走啊!”
他一側臉,李扶舟也看見了他的臉,眼睛一睜,也愣住了。
太史闌覺得這一刻他受到的打擊似乎比剛才還劇烈,以至於他的身體在微微發抖。
不過這發抖隻是一瞬間的事,隨即李扶舟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他眼神深、黑、而遠,刹那間似穹廬將她籠罩。
太史闌隻能垂目,避開他的目光,她還在容楚懷中,可是此刻掙脫容楚也於事無補,還顯得心猿意馬,矯情。
李扶舟也隻深深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是天涯明月,是海上極光,是煙雲盡頭的蓬萊,是彼岸曼陀羅舊日花香。
她在虛擬中為他所有,睜開眼卻遠在他人懷中。
一霎世界滿,一霎天地空。
隨即他淡淡倦倦地一笑,一偏頭,看了看韋雅,將她從塵埃中攙起。
他動作輕柔,唇角竟然還有淺淺笑意,仿佛還是當初的溫和男子,仿佛對眼前的事實早有預料。
韋雅原本以為他要發作,驚惶不安,不想卻得他溫柔相待,更加受寵若驚,試探地去扶他的手,李扶舟也沒避讓。
“你們走不走!”龍朝看看顫抖的穹頂,不耐煩地跺腳。
李扶舟又看了他一眼。
他這一眼飽含深意,十分古怪,隨即他道:“自然要走的。”
龍朝立即拉著容楚和景泰藍奔了出去,道:“快來!我不知道等下有什麼危險,但是現在避出去總是對的!”
李扶舟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忽然笑了笑,淡淡道:“危險嘛……總是有的。不過……”他並沒有說完,衣袖一拂,將韋雅的身子送了出去。
“主上!”韋雅動彈不得,在半空中驚呼。
太史闌一轉頭就看見韋雅飛來,一伸手將她接住,沒看見李扶舟,駭然回身,便見李扶舟盤坐原地,將那丟開的妖異紅袍再次穿起。
紅袍悠悠如紅雲,將他眉目籠罩。
見她奔行之中回首,他似乎微微一笑,用口型道:“……年後再會。”
甬道亮著,他所在的殿室卻沒有亮,他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處,紅袍委地,黑發披散,唇角一抹微笑美而模糊。
太史闌張嘴要喊,想叫他出來,然而她發不出聲音。隻看見那片灰色的交界裏,那個紅衣人,雪白的手指微微一拂,四麵便如水波動蕩,大團的雲霧湧起,將他遮沒。
在雲霧湧起的那一刻,她又看見了大片的血海,血海中掙紮的手指,似乎就在他身後,那片紅色長袍逶迤而出的袍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