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忽然起了幽幽的風。
砰一聲響,外頭的宮衛聽見聲響,也衝了進來。這些人一旦踏進殿門外長廊的地域,便被那煙氣籠罩,雖然長廊窗戶多半被劈散,煙氣已經泄露了不少,但這些人還是腦中一暈,隨即便覺得有騰騰的憤怒升起,忍不住想發泄,想殺人,想破壞,想將眼前的一切東西,都碎成齏粉。
他們也跟著衝上回廊,追殺著在回廊裏鬼魅般竄來竄去的李秋容。
回廊很快被劈得四分五裂,大片大片的月光灑了進來,李秋容的影子像黑色的風,在雪亮的刀影下回旋,容楚的影子則是白色的風,在刀影之上飛掠,幾次試圖抓住李秋容,但他和李秋容不同,李秋容可以不顧那些護衛生死,故意引他們刀尖相撞自相殘殺,容楚卻還要避開刀鋒,分開亂撞的人,安定那些越砍越瘋的人,好幾次,他的手指已經觸及了李秋容的衣角,卻因為下一瞬護衛的險情,而不得分神去救。
宗政惠隔著被砍碎的窗戶,看著回廊裏的一切,眼睛睜得很大——認識容楚這麼多年,她還從未見過他如此狼狽模樣,她得好好欣賞。
不過越看,她卻越是心動。她不得不承認,容楚即使在這樣被動狼狽情形下,依舊風神不減,依舊不急不躁,他外頭的錦袍被撕裂,他幹脆脫下扔了,裏頭是一件絲質的白色長衣,在雪亮飛舞的刀光中也如雪飛舞,又或者是一陣風,浮沉飛掠。他發絲微亂,卻由此添一分狷狂瀟灑之態,修長雪白的手指如撥弦,那些狂烈的刀,便在他指下服膺,散開團團如白菊。
流風回雪,斯人傾城,或者說的就是這般的姿態了。
宗政惠看得癡迷,忍不住前行,一步步到了殿口,她倒也記得自己的安全,抓過一個宮女,命她擋在自己身前。
眼看容楚飛掠過人群,護衛們一個個在他手下軟倒,這混亂的場景快要結束,宗政惠的笑容愈大——真真是她要的最好的結果嗎,瞧這慘遭蹂躪的長廊和殿門,要說沒有經曆過一場慘烈的刺殺,誰信?
明日,會有很多人的鮮血,漫過這宮門的台階,給承禦殿來一次徹底的洗禮。
李秋容也停了腳步,越過那些軟倒的人群,站在了長廊的另一端,臉上還是木木的沒有表情,剛才的憤怒也不見了。
容楚靠在長廊的另一側一截殘破的欄杆邊,單手撐著窗台,看著狼藉的長廊,同樣麵無表情。
格格格格笑聲響起,宗政惠邁步而出,看著一地昏倒的護衛,捂住心口,誇張地瞪大眼睛,“刺客……好多刺客!”
容楚不答,抬眼看她,眼底忽然也慢慢現出笑意,微抬下頜,淡淡道:“太後今日真是讓微臣刮目相看。”
“你還是先好好看看自己吧,看看該怎麼應對這一劫。”宗政惠微笑看著他,“以往我受製於你,不過是誰愛誰輸。今日我動了真格,給你瞧瞧,可行?”
容楚淡淡挑眉,對那個“愛”字微微露出厭憎神色,隨即一笑,“正好,我也有真格的,請您瞧著,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