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色深濃,隱藏無數心機和秘密的一夜,被兩歲的孩子,用帶血的手絹折了,裹了,藏進記憶深處,永不願喚醒。
他跌坐在地上,表情空白,一場回憶,用盡一生力氣。
太史闌憐惜地看著他,不用問,從他的表情就知道,她的猜測是對的。
她俯身抱起景泰藍,景泰藍忽然扒住她的肩,輕輕道:“麻麻,我很冷……讓叮叮當當今晚來陪我睡吧。”
太史闌憐惜地撫摸著他的頭發,頓了頓,道:“好。”
太史闌從宮中趕回來的時候,聽容楚說,十八容榕她們快到了,頗覺欣慰。
此時天色已晚,她還未及說起將孩子送進宮陪伴景泰藍的事,老夫人就派人來請吃飯,她想正好在桌上說了也好,便跟著容楚過去。
她一路心思重重,想著如何讓景泰藍打消禦駕親征的主意,也沒注意到容楚步子有些慢。
吃飯的時候她依舊在想這事,又想該如何開口,容氏老夫婦並不願她和皇帝過於親近,更不願孫子孫女和皇帝過親近,生怕他們小小年紀被召進宮中做伴讀,所以太史闌在考慮,如何說比較合適。
換成以前,以她性子,自然是答應了就做,誰都不打招呼就把孩子送過去,但自從為人母之後,她漸漸明白了隱忍和寬讓,懂得盡量考慮他人情緒也是一種愛護,這份愛護,她願意給容楚父母。
因為分神,她也沒注意到容老夫人在殷勤詢問容楚身體,“……你最近臉色似乎不好?……嗯?……沒什麼問題?真沒什麼問題?來……這湯多喝些……”一邊說著,一邊還瞟著她。
太史闌當然信號屏蔽,她向來思考一件事極其專注,不會分神。
想定了,她一擱筷子,道:“陛下要考察叮叮當當課業,等下我就把他們送過去。”
叮叮當當立即歡呼,站起身準備收拾自己的小箱子。
“不行。”容老夫人臉色原本就有些不好看,聞言立即擱了筷子,道:“哪有晚上去皇宮的道理。這考察課業,明天白天也可以吧。”說完便看容家父子,意思是他們去婉拒。
太史闌心想這其中原因哪裏能和她說明白,再說景泰藍從來不是隨便提要求的人,他難得開口,定有他的原因,她不能拒絕。
“陛下旨意,不好違背。”她淡淡道。
“皇宮晚上不能去。”容老夫人壓低聲音,“對孩子不好。”
太史闌啼笑皆非,皇宮晚上對孩子不好?那景泰藍怎麼過來的?忽然想到今天的事,心中一痛,想著皇宮晚上果然是不好的。
心疼景泰藍,她越發堅定要將叮叮當當送去的決心,唇角一扯,道:“夫人,這話還是別說的好。皇宮是天下最為安全的去處,您盡可放心。”
“太史闌。”容老夫人按住兩個孩子,吸了口氣道,“我這心裏惶惶不安的,能明天送去嗎?皇帝的旨意別人不能抗,你還是能的,你去和皇帝說……”
“不行。”太史闌打斷她的話,努力放軟口氣,“陛下很需要他們……”
容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霍然站起。
“夠了。”她道,“陛下需要叮叮當當,他們就該大晚上送進皇宮。國公,你心裏眼裏,是不是隻有陛下,沒有你的夫君和孩子?”
“母親!”容楚立即皺眉,“您累了,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