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好像有點吃味?”容楚淺笑。
“這點年紀哪有這些想法,”太史闌不以為然,“隻怕是看人家好看,有好勝之心了。”
“知女莫如母,”容楚一笑,也不反駁,攬住她的腰,“我看你必然是對的。”
“倒是要小心容當當。”太史闌跟著他離開,“他最護短,容不得姐姐受一點委屈,哪怕叮叮自己不覺得委屈,他覺得她委屈也不行,你可得瞧著他。”
“無事,小子有分寸。外頭那些說法不用太放在心上,兒孫自有兒孫的緣法……”容楚在太史闌耳邊低笑,“讓他們自己操心去,我們自去快活我們的……”
“……你這白日宣淫的流氓……”太史闌的聲音,漸漸沒入翠蔭深處……
熱鬧了一天,晚間的容府,終於安靜下來。
為兒女生日安排忙碌好幾日的太史闌,下午和容楚又胡天胡帝了一番,黃昏天將晚的時候,容楚去前廳見客,她一人獨處於室內,對著天邊晚霞發一陣呆,摸出懷中一枚白色的物體,把玩了一陣。
那東西手指般長,雪白,頂端尖銳,似動物的牙。
太史闌手指,輕輕在那截斷牙上撫過。
這是狗牙,是幺雞小時候的牙,她串在手鏈上,穿越不久後這手鏈就丟了,然後就在前不久,當她再次命人前往極東乾坤山,試圖尋找李扶舟的下落時,回來的人,帶來了這個東西。
她一眼就認出這是她手鏈上的牙。
當年那個手鏈,原來是被李扶舟拾了去?
回頭想想,手鏈似乎就是在邰府庵堂失火那夜失蹤,而那夜,李扶舟曾經來過。
這手鏈,一直放在他身上的吧?乾坤山巨震,他消失不見,手鏈也隨之消失,大概在震動中,手鏈上一枚狗牙掉落。
這大概是他在這個世界,留下的最後一點痕跡了。
太史闌慢慢握緊那截冰冷而滑潤的牙,思念著生命中兩個重要的陪伴,幺雞和李扶舟,思緒如霧氣漸漸彌漫,她在霧氣中緩緩穿行……
忽然便到了一處地界,高大的天橋,寬闊的道路,呼嘯的車輛,穿梭的摩托,四麵喇叭嘀嘀地鳴叫,頭頂有轟鳴的聲音掠過,留下一條長長的白色的雲路。
她有些暈眩地抬起頭,不敢相信這是在原先那個世界。
難道又狗血地穿回去了?
隨即她發現自己竟然虛浮在半空,而四麵景物依稀有些熟悉……天橋……她霍然渾身一震。
天橋下,一個陰暗的孔洞裏,鋪著些破爛的被褥,一個兩三歲的,麵孔髒兮兮的小女孩,正舉起一隻小小的白狗,對橋洞深處正在收拾破爛的女子道:“媽媽,幺雞好不好看?”
小白狗在她手中低低地叫著,發出“幺、幺”的奇怪聲音。
“咱們自己都養不活,哪裏能養狗……”女子直起身來,露出一張愁苦而提前蒼老的臉,她伸手,似乎想將狗扔出去,然而當她看見小女孩的神情時,忽然停住了手。
“好……”她彎下身,撫撫女孩的亂發,“我們養它,有我們吃的,就有它吃的……”
“喂,你們兩個,保護費交了沒!”忽然有條人影晃進橋洞,大冬天的捋著袖子,露出粗壯手臂上青龍的紋身。
小小女孩抬起頭,努力在光影中辨認那張臉,忽然又覺得不安,抱著小白狗躲到母親身後。
女子擦擦手,不安地迎了上去,“明哥,這個月的錢,我們暫時還不夠,您再給幾天……”
“沒錢?又是沒錢?”男子怪裏怪氣笑一聲,忽然探頭對裏頭看看,怒道,“狗都養得起,告訴我沒錢?”
太史闌忽然渾身一震。
她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了。
她思維有些混亂,不確定這是穿越,還是場景倒流,還是隻是一個回憶,如果……如果時間真能倒流,此刻在災難的前夕,她是不是可以救回媽媽?
如果這是老天給她補償一生遺憾的機會,她一旦做了,那麼她的人生軌跡會不會改變?之後的她會不會存在?還有她的丈夫兒女……
她茫然,卻在看見混混上前一步時,忍不住要挪動身子——不管之後會發生什麼變化,此刻讓她不救母親,她做不到!
然而當她想動的時候,才發覺身子如被固定在原地,使盡力氣也無法挪出一步。
難道……難道這不過是個夢境?
腦海中這個念頭掠過,她忽然覺得絕望,老天如此殘忍,予她一場夢境,隻是為了她將內心深處的疼痛,再切身體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