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好音跌跌撞撞跑到大門口,連馬都忘了牽,一路逃也似地跑遠了。
門口小廝一臉詫異地追了好幾步,在後頭喊著:“哎,李姑娘怎麼這麼快就走了,不騎馬嗎?”
剛剛看到林靖身上不斷滲出的鮮血,讓李好音腦子裏轟然炸開,心“怦怦”跳得極快。直到事情真正發生之後,才知道遠不是想象中自己能承受的。
繁華的大街上,馬車經過時清晰的馬蹄聲,街邊人們的說話聲,嘈嘈雜雜地吵得她腦子更加混亂。
為什麼林靖要這樣做?他會死嗎?自己這樣做對不對?要不要回去看一眼?
長途奔波本就已經疲憊不堪,剛剛在林靖那裏又經曆了一番精神上的較量,李好音沒力氣再跑下去。
她停下腳步,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環顧四周,熱鬧的長安,好像再也不是她曾想與他一生到老的長安了。
隨便找了個客棧住下,給自己買了些吃的,可沒吃兩口,胸腔又堵得塞不下東西去。
沉默地躺在客棧的床上,李好音看著窗外的光亮漸漸暗下來,街道也漸漸靜下來。林靖是不是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倒是感覺沒多少生氣了。
完成了計劃中該做的事情,可沒有想象中解脫的感覺,腦子裏依然是亂的,眼前不時浮現出不久前林靖平靜的臉和幽深的眼眸。
一想到林靖,李好音的心裏又開始刺痛,綿延的痛感傳遍四肢百骸,剝離了她所有的力氣。
那柄鋒利的短劍刺進的是林靖的身體,卻好像也在她的心頭割開了一道口子,讓這大半年來壓抑在角落的情感一點點都流淌出來。
李好音覺得自己真是不爭氣,離開了林靖,她就好像獨自站在一個渺無邊際的荒野上,沒有路,也不知道方向,隻能沒頭蒼蠅一樣的瞎跑。
數年的朝夕相伴,他的一點一滴全部都融進了自己的血液裏,再強烈的仇恨也沒有辦法把這個人從自己身體裏完全剝離。她張大嘴巴,想把胸中的痛苦都喊出來,可是發不出一點哪怕是微弱的聲音來。
她和林靖之間的事情就此了結了嗎,她不知道。從此以後自己該怎麼辦,她也不知道。
可她潛意識裏覺得這件事中疑點重重。
林靖沒有道理毫不抵抗,由著自己刺殺他,可他確實這麼做了。
因為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反應,所以自己的劍是正中他的心髒去的,刺中的位置,流出來的鮮血都是自己親眼所見,不可能作假。
那林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李好音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此刻,侯府林靖的院子裏亂作一團,先是李從安聽見央央的喊叫連忙趕出來,將林靖扶回臥房裏。央央叫了滿月過來,林靖叮囑他獨自前往帝京,並向周維楨交待這裏發生的事情。然後央央和春晴兩人燒水的燒水,抓藥的抓藥,連挺著大肚子的冬青也趕來幫忙。
“你可真是瘋了,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在角色轉變為大夫時,李從安總是格外嚴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