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行動舉止彬彬有禮,氣勢上卻又尊貴非凡。花溪在岐山讀書時馮秀才總和她說商人重利輕義,多數生得賊眉鼠眼。但李家也是商賈之家,他們家的人卻和馮秀才的描述很不一樣。
比如說,李清流清雅,來人矜貴。
穆陳氏敲了敲花溪隔壁的門,花溪開門走出去:“二爺有事出門去了,他不在。”又斜眸看了眼陽光底下的貴公子,展唇笑道:“阿嬤,今天來客人了!”
“哦,你來。”穆陳氏引花溪去見貴公子:“這是李家大少爺,二爺的兄長。大爺,這位……”
“是花溪。”貴公子接過話茬,笑容清貴:“我叫李長風,長風吹月度海來的長風。”
這自我介紹成功打消了花溪對李長風的好奇,她忍不住笑開。當日李清流和她初識,也是這麼一本正經介紹自己說:在下李清流,臨清流而賦詩的清流。
李長風不因花溪這略顯唐突的笑著惱:“你笑什麼?”
花溪側一側身避開晃眼的陽光:“沒什麼,想起和二爺認識時候的事情了。對了大爺,你從前見過我?”
“並未。”
“那你怎麼一下子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畢竟清流想把你收做徒弟。”李長風遞過一把折扇給花溪:“日頭大,仔細曬傷了,進屋去吧。”
李長風此來是為邀李清流回家一趟。花溪覺得這邀字用得奇怪,李長風便解釋,說修士與凡人不是同類人,骨肉親情該放在道法之外。
花溪明白,這說法不過一種托辭。就像兩兄弟的自我介紹並非為了展現學識,而是嚴格家教落下的後遺症。
李長風並非話多之人,他與花溪言笑晏晏,不過是想借此多探些李清流的消息。他們兩兄弟年齡相差無幾,也曾有過形影不離的年少時光。
“後來呢?”花溪沒有兄弟姐妹,對李長風話中兄友弟恭的場麵很是向往。
“他上了廣清。”李長風沏下一杯茶:“之後偶爾回來,也不和家人親近。”
花溪眉頭動了動,對此表示懷疑:“這兩件事不存在因果關係吧?”
“兩者的關係我確實不知,但清流上山前後的變化確是事實。十年裏他下山五六次,次次過家門而不入。”
“不不不,在安平的時候二爺住舊時居。”花溪忙忙說明。
“十年前我們舉家遷來天京,安平舊宅隻留下一房遠親看守。”李長風似在歎息:“花溪,你勸勸他,叫他好歹回家看看。父親年老,前幾日已然臥病在床了。”
“也許二爺隻是單純不喜歡天京城。至於令尊的事,還是大爺親自告知二爺比較合適。”花溪想了想,覺得自己不好摻合到李家的家事中,本想借李長風之口進一步了解李清流的念頭也被打消。她尋了個由頭,回到房間。
李長風輕輕磕了磕茶盞,臉上笑容淡淡,把手放在從門口斜入的陽光上:“日落,是酉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