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脖子讓我很不爽(1 / 2)

我的脖子讓我很不爽

I feel bad about my neck

我的脖子讓我很不爽。真的。

如果你看見我的脖子,大概也會不爽,隻是很可能會出於禮貌而隱忍不發罷了。如果我對你說這樣的話,比如“我真受不了我的脖子”,你絕對會說些好聽的話,像是“看起來挺不錯的嘛”。你當然是在撒謊,但我原諒你。我也一直都在撒這樣的謊,當朋友說她們因眼袋、下頜鬆弛、皺紋或腰部贅肉而憂心忡忡,問我她們是不是該去做個去眼袋手術、拉拉皮、注射肉毒杆菌或是做個抽脂時,我差不多就得撒謊。根據我多年的經驗,“看起來挺不錯的嘛”這一句的潛台詞其實是“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不過休想把我也拖下水跟你討論這個話題,神經病”。我們都知道,討論這個話題太危險了。如果我說:“是的,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那我的朋友很可能會立馬出去做個眼部整形手術,手術可能會失敗,然後你在八卦小報上讀“女子因去眼袋而致無法閉眼,結果與整容醫生對簿公堂”之類的文章時可能會看到她的芳名。接下來我就得說重點了:一切可能都是我的錯。我對“都是我的錯”之類的事尤其敏感,因為有一件事我永遠都不能原諒:那是在1976年,一位朋友勸我不要買曼哈頓東75街上一套漂亮的公寓(為此我後悔不迭)。

我有時會和閨蜜出去吃午餐——真對不起,我寫得太過,連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總之我的意思是女性朋友。我們可不是閨中少女,我40年前就失去了這一身份。言歸正傳,有時我們出去吃午餐,我環視餐桌,發現大家居然都不約而同地穿上了高領衫。還有一些時候,我們都係上絲巾,頗有凱瑟琳·赫本在《金色池塘》中的風情;有時甚至還會齊齊穿上中式立領上衣,看起來就像白人淑女版的《喜福會》。有幾分滑稽,亦有幾分悲哀,因為我們不是那種對年齡過敏的人——比如,我們都不會隱瞞自己的年齡,我們也不會玩兒老黃瓜刷綠漆的把戲。在我們這個年紀能保養成這樣已屬不易,除了我們的脖子。

哦,脖子。這世上有雞脖子、雄火雞的脖子,還有大象的脖子;有懸著肉垂的脖子以及皮鬆肉垮馬上就要進化成肉垂型的脖子;有瘦嶙嶙的脖子、肉嘟嘟的脖子、鬆垮垮的脖子、幹皺的脖子、布滿斑紋的脖子、皺紋橫生的脖子、青筋暴起的脖子、下垂的脖子、不複緊致的脖子、膚色斑駁的脖子,還有集以上之大成的極品脖子。我的皮膚醫生說,脖子是從43歲開始走形的,就是這樣嘍。臉可以塗化妝品,眼睛下麵可以塗遮瑕霜,頭發可以染,皮膚鬆弛可以注射膠原蛋白、肉毒杆菌以及玻尿酸。但如果不動手術的話,你隻能對著該死的脖子幹瞪眼。脖子是百分之百的泄密者。我們的麵孔寫滿了謊言,但脖子卻寸寸真理。你得把紅杉砍了才能知道它的年齡,如果它有脖子,就沒這麼麻煩了。

我比較悲劇,還沒到43歲,脖子就走樣了。我做過一次手術,在鎖骨正上方留下了一道可怕的疤痕,實在慘不忍睹。經過這次慘痛的經曆,我終於明白,並非所有的知名外科醫師都天資出眾,能把人縫得天衣無縫。如果這篇文章讓你一無所獲,親愛的讀者,那下麵有一點可得千萬記住了:除非你請整形醫生站在手術室裏,密切留意一切狀況,否則不要在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動刀。原因很簡單,即便你因為某種嚴重傷患或潛在的嚴重傷患而動手術;即便你真真切切地認為健康遠比外表重要;即便你在病房裏醒來時激動得溢於言表,“老天,幸好不是癌症”;即便你喜獲重生,完全看不清什麼重要什麼不重要;即便你發誓說一定要永永遠遠為自己存在於這個地球而歡呼不已,並一再保證絕不再因為任何事而抱怨,我保證,很快有一天(而且快得超出你的想象),你就會攬鏡自照鬱悶地想:我恨這道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