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話,南山氣恨得說不出來,蘇流螢卻已明白了李修的意思——
正如李修那日在未央宮大殿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他說,既入魔障,他走不出來,也不願意走出來。
所以,李修的意思,就是以兵符相脅,讓蘇流螢嫁給他!
蘇流螢全身一陣冰寒,更是感覺到一陣恐懼慌亂——難道,這就是李修拿走她兵符的原因嗎?
她看著急白了臉的南山,咬牙顫聲道:“他可是說,讓我嫁給他,他就還我兵符?”
南山抬頭看著蘇流螢同樣蒼白的臉,著急道:“公主,他是計謀好的,設了陷阱讓公主跳,公主萬不可以答應他……”
“何況,如今世子爺安然在世,公主與世子爺兩情相悅,怎麼能再嫁給他?屬下這就起身去胡狄,去找世子爺,告訴他失憶前的一切,讓他回來幫助公主對抗胡狄和李修……”
聞言,蘇流螢全身一顫,不敢置信的看著說漏嘴的南山,顫聲道:“對抗李修?是不是我不答應,他就帶兵……攻打汴州?!”
想起李修瘋狂的話,南山不止白了臉,更是心肝發顫,咬牙道:“不,他不止要攻打汴州,還要攻回京城,逼景銘帝退位,自立為王……他說了,隻有這樣,隻有當上君王,他才配得上公主您……”
“他瘋了嗎?”
聽著南山的話,蘇流螢頭上猶如驚雷炸過,不敢相信這麼瘋狂大不敬的話竟是李修說出來的。
但想到他竟是能拿走自己的兵符,蘇流螢知道,如今的李修早已不是之前的那個李修了,他入魔太深了,他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蘇流螢心裏如熱鍋上的螞蟻,急亂不已——
除了嫁給他,她要用什麼辦法,讓李修主動交還兵符?!
南山看著她急亂的樣子,再次把心一橫,咬牙道:“公主,你就讓我去胡狄找爺吧,有爺在,一切都不怕了……”
提到樓樾,蘇流螢心裏心酸又悲痛,埋藏在心底的傷痛再次湧起,
她攔下南山顫聲道:“南山,他已不再是之前的世子爺了,他如今是胡狄的大皇子……他忘記了一切,要與紅袖成親,並親自從我的手中拿回了玉牌……”
“南山,或許等到胡狄與大庸開戰的那一天,我們會與他在戰場上相見——胡狄王一半將他將當做兒子,一半卻是將他當成了手中的一把刀,一把對付大庸最鋒利的刀……若是你告訴了他一切,到時,他會比當初夾在我與樓家之間更為難,更有可能喪命……所以,不要去找他。汴州封地是父皇交給我的,一切都得靠我自己,不能永遠拿他當靠山……”
之前,蘇流螢也如南山這般,想不顧一切將所有事情都告訴樓樾,想讓他成為自己最後的依靠,可是,經過他為了自己與樓家決裂,到最後差點死在護城河裏,蘇流螢一想到他消失無音訊的日子裏,那種撕心裂肺的悲痛日子,她再也不想經曆了……
隻要他好好活著,隻要他好好的,她什麼都可以不要……
聽說了樓樾的事,南山眼眶不由紅了,硬著喉嚨道:“公主,世子爺在樓皇後大宴之時就將屬下交給了你,叮囑屬下以後隻聽你的話,隻當公主是屬下的主子……所以,公主說什麼南山都依……”
“我不去找世子爺了,我就拿這條命隨公主一起守住汴州……所以公主千萬不要中了李修的計……更不能……更不能嫁給他……”
蘇流螢感動的紅了眼睛,神情悲慟道:“雖然我與世子爺沒有行拜堂之禮,但我與他已有夫妻之實,豈可再嫁李修?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另想辦法問他要回那兵符。”
聽她如此一說,南山這麼久的心終於安心下來。
可是,不等她想出對策讓李修主動交出兵符,景銘帝八百裏加緊,發了急詔到了蘇流螢手裏。
蘇流螢打開急詔,在看完上麵的內容後,全身一顫,徹底白了臉……
景銘元年四月末,南滇王顧校趁著雪災暴亂,帶領三十萬大軍以新君不應天命為由,自南方紹城起義,一路北上,攻向京城,京城告急!景銘帝命和碩長公主帶兵回京護駕……
顧校竟是反了麼?!她還一心等著他借兵給她抑製外敵,他竟是趁著國亂奪宮造反!!
不待蘇流螢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第二第三道急詔雪花般的接連向她飛來,一道比一道急,到最後,景銘帝在信中直言,雪災加上兵變內亂,大庸已是岌岌可危,乞求蘇流螢帶三十萬鐵甲兵清除叛賊,回京護駕……
在景銘帝求救之時,京城的影衛也傳來了消息,證實景銘帝所言是真,顧校已反,已是逼京在即。
與此同時,影衛還帶來了寧太妃的書信。
寧太妃臨盆在即,可身邊無一信任之人,再加上京城大亂,人心惶惶,她擔心大庸江山不保,年幼的九公主與腹中孩子遭難,請求蘇流螢去京城接她們母子出京……
從接到景銘帝第一道急詔起,蘇流螢就食不下咽,夜不安寢,一直呆呆的坐著,全身冰涼徹骨。
朝廷將最後的希望放在了她的身上,可是,誰又知道她內心的絕望。
兵符被李修拿走,三十萬鐵甲軍也被他掌管。她並不如外的所料般手握重兵,整個汴州城都岌岌可危,她又拿什麼去京城救駕護寧太妃……
可是,父皇臨終將汴州邊塞交給他,更是將寧太妃也交由她庇護,她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遇難,那可是父皇臨終對她的最後囑托啊……
蘇流螢悲愴一笑,眸光透過大殿高大的殿門,絕望的看著外麵緩緩落下的餘暉,攏在廣袖下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連帶全身都在發顫——
外有胡狄,內有南滇王的叛軍,大庸真的要如那落日般垂落了嗎?
縱使蘇流螢再鎮定,此刻也慌亂到了極致,想到父皇臨終所托,想著阿爹苦守數十年的邊關就要被踐踏,她的心口窒息般的痛著,也湧上絕望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