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滴感悟
三亞潛海
記憶中，唐詩宋詞沒有《潛海》篇，《古文觀止》中也沒有。中國古典文學四大名著之一的《西遊記》，屬神話小說，有許多海底場麵，但也沒有其真實景物的整體描寫。為了能寫點古人無法涉及的題材，旅行至海南三亞時，正值高溫，我決定親身體驗潛海，去看看海底世界。
因票價太貴、身體不適、害怕等原因，同行24人中，隻有一老一少兩人下海。當我們穿上潛海服出發時，22人在椰樹下送行，我們仿佛成了要登“神六”宇宙飛船的費俊龍、聶海勝。潛海須知中列了高血壓、糖尿病、心髒病、耳膜穿孔等十多種禁潛病患，我雖年近6旬，無一沾身。在尉藍的大海邊，我們接受了簡短的培訓。
那天風不大，海水溫柔地舔著白色的沙灘。快艇將我們送至離岸邊約兩公裏的固定大船上。一服務員給我係上一條十餘金屬塊的“腰帶”，估計重量有五公斤，顯然是“助沉”的。順著船沿特製的台階下海，一位姓浦的教練已侯在階下的水中接我。在海上，他先用一裝置插入我嘴中，讓我用牙咬著閉了嘴即可，很方便。又用一透明裝置將我的眼、鼻罩上。接著訓練我用嘴呼吸。見我熟練後，接上氧氣瓶，沒入水中試了幾次，即向深處潛去。
啊！魚、山、壑、峽穀、珊瑚、礁石、水草……真真切切，曆曆在目。
在水下呆了一刻兒，心裏還是有點害怕，即用手勢與教練交流浮出海麵。待教練打消我的顧慮後，我向他請教了一些魚的名稱等知識，又壯起膽向海下潛去。
顧慮被打消，眼光成欣賞。
首先看到的是斑馬魚，幾十條，自由自在，根本不把我這個“人”放在眼裏。有一種叫藍精靈的魚，竄來竄去，調皮地畫著一個個大弧形。它的頭深藍色，前麵兩鰭雖紫色，也沒忘記用一圈藍色鑲邊。整個身子從尾到頭藍色漸濃，在水下十分搶眼。正看著，前麵過來一“魚陣”，數百條，一模一樣，小孩巴掌大小。它們整體推進，整整齊齊，使人想到訓練有素的閱兵方陣。海底見五、六根約一米長的“舊水管”，灰黑色，橫著懸在水中，紋絲不動，原來那是馬鞭魚。
這些大大小小的魚，皆若空遊無所依，有的佁然不動，有的俶爾遠逝，多數往來翕忽，景象如《小石潭記》所述。不同的是，因海水較深，未見“日光下徹，影布石上”。再則，“潭中魚可百許頭”恐無海中的形態迥異、色彩斑斕。更主要的是，柳宗元近岸觀魚，覺得那些魚“似與遊者相樂”。而我借助現代設備潛海，水裏觀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都有魚，伸手抓，它們讓一讓又來，再抓，再讓再來。這些魚分明“正與遊者相樂”！
海底珊瑚使人覺得是植物，白的、灰的，嫩嫩的，仿佛正在撥節。那形態又使人聯想到新竹筍和幼鹿茸。除了篩子大、桌麵大的外，我還有幸見到一塊十餘平米的大珊瑚，並輕輕“降落”在它旁邊觸摸片刻。心想，不入海底，焉見此景？稍感不足的是，未見紅珊瑚。
水下有形態各異的礁石，如龜如兔如虎如獅，皆不為怪。最奇的是，有石如一簇平菇，形態顏色逼真，仿佛掰開就能下鍋，隻是體積太大而已。
在海麵下登山、降壑、穿峽穀，與陸地相比，皆為易事。從礁石上逮到兩隻小海螺，準備帶上岸。轉念一想，離開海水，它們就不能存活，於是放生。
水下巧遇另一潛海者，互相握手，感覺是招呼更是鼓勵，令人心動。出水後交流方知，原來竟是一江蘇老鄉——蘇州一中學教《語文》的年輕老師。
和絕大多數人一樣，來到這個世界上，所謂“眼見”，就是在空氣中看。三亞潛海，目睹海底“原生態”，是在水中看，為我生初次經曆，真是開了“眼界”。
在安全保障的情況下，爭取做一些有益的非常規體驗，過後你會覺得，人生就多了幾種色彩。
2006年5月20日
體驗“沈陽怪坡”
說來也怪，讓我知道沈陽怪坡的不是地埋學、力學等書，而是文學書。1996年，我埋頭於陸建華主編的《汪曾祺文集》，其中“散文卷”上有一幅圖片題為“（汪曾祺）與小孫女在沈陽‘怪坡’”。我不解，問了好多好多人，才知道它“怪”在哪兒。真想去一趟看看，但沈陽在“雄雞頭上”，離我們這兒太遠了！
1999年11月，機會來了！我去北國江城哈爾濱參加了一個全國會議，回來時便去了心儀已久的沈陽怪坡。
去的那天，遊人不多，顯得很冷清。走到怪坡一看，平平常常的土路，蠻寬的。坡上備了好幾輛自行車，是專門讓遊人騎著體驗的。我迫不及待地抓住一輛就上坡，哎——真的不用踏，自行車“自行”了，飛快地往上跑！我感覺自己好像成了《西遊記》裏的神仙！到頭後，“神仙”右拐90°，再右拐90°，來了個180°下坡，自行車卻“罷工”了：不踏，車輪就不轉，一點沒商量，好象另有一位看不見的神仙在後麵拉著。連續兜了幾圈，上坡我成了“神”，下坡我又被還原成“人”，圈圈奇怪的感覺，上升為圈圈奇妙，妙不可言，我算是服了！
據介紹，怪坡東西長80米，寬約25米，呈西高東低走勢，發現於1990年4月。當時，有兩名青年交警駕駛一輛北京牌吉普車，順著進山路駛到坡下，當摘檔熄火停車後，突然感到車自動向坡上滑行，他們感到驚愕，壯著膽子試了幾次，仍然如此，百思不得其解，帶著迷惘惶然而走。
怪坡麵世，神秘加身。專家、名人、學者紛至遝來，探秘揭謎。主要解釋有三種。一說是磁場作用，認為在怪坡西側有一磁場或引力場，足以吸引各種車輛或行人輕鬆西行，但至今未能探測到磁場及強度。物理學家李政道博士曾帶著籃球和鐵球親臨怪坡測試，結果兩個球體都是向坡上滾動，所以磁場說法被否定。二說是重力作用，這種地球造成的引力應使物體沿下坡下滑，而且不單在這個坡上表現，因此也被否定。三說是視覺差，由於怪坡特殊的地形、地貌，造成了視覺上的誤差。經測量，有人肯定，有人否定。
著名作家金庸在怪坡寫道：“天下奇事怪象甚多，智力有時而窮，固不能概以非科學視之。”李政道親臨怪坡體驗後風趣地說：“怪坡不是魔術，弄清原因，我又可獲得一次諾貝爾獎金。”
常言道，百裏不同風，十裏不同俗。東北、新疆、陝西、成都、雲南等地都有八怪到十八怪，很是有趣。沈陽怪坡的上坡“引力”之怪，造成了對遊客的強大引力。據聞，自發現開發以來，沈陽怪坡已接待上百個國家的上千萬遊客。沈陽之“怪”，怪出了“氣候”， 怪出了“奇跡”。
我認為沈陽怪坡的“怪”是視覺差的原因，正像坐在停止的火車上，旁邊軌道上若有相對開來的火車，我們的視覺就誤以為停止的火車前進；反之，則以為後退。電影也利用了人的視覺滯後作用，使本來不連貫的動作變得連貫。人們有時正是“眼見為實”欺騙了自己。盡管如此，如果能被自己的眼睛“騙”了，娛悅一下身心，我想也是值得的。
魔術師劉謙連續兩年上了春晚，人們觀看時，明明知道他在“做假”，在“不可思議”的驚喜之餘，給以熱烈掌聲。沈陽怪坡向世人昭示：無論自然“機關”還是人工“機關”，隻要擺好，就會有無盡的趣味。
2010年2月28日
天山上的舞蹈
那年我們去新疆，正是瓜果飄香的美好季節。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旅遊車帶著我們，沿著盤旋山路躍上天山，澄碧碧的天池就在不遠的高處，仿佛維吾爾少女害羞的臉龐。
下車後，手鼓聲牽引著我們的腳步，我們不由自主地循聲走去。近了一看，是五、六個維族男女在盡情地手舞足蹈。不過，他們跳舞並沒“閑”著，除一位姑娘跳著敲手鼓不做“事”外，其他幾人邊跳邊做烤餅——聽介紹，就是維吾爾族特有的饢餅。
音箱裏播放著我們熟悉的歌曲：咱們新疆好地方啊，天山南北好牧場。戈壁沙灘變良田， 積雪溶化灌農莊。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來，我們美麗的田園，我們可愛的家鄉。麥穗金黃稻花香啊，風吹草低見牛羊，葡萄瓜果甜又甜，煤鐵金銀遍地藏。……
他們和著曲調跳著，一人下料，扔給另一人，接者便做成“圓球”，扔給下一人，接者在手上拍出碗口大的“圓餅”，又扔給下一人，接者兩手扯動，使碗口大的“圓餅”成鍋蓋大後，灑上芝麻，旋即入爐，爐旁一人將熟餅取出……這一切都是在美妙的旋律中完成的。饢餅飄著香，使人覺得他們的舞蹈旋律也是香的！
常聽說，舞蹈來自生活，來自生產，來自大自然。我也欣賞過舞台上捕魚的拉網舞、慶祝的秧歌舞、寫字的書法舞，還有蠶兒吐絲舞、孔雀開屏舞……但我從未見過有邊勞作邊舞蹈的。這次在天山上看到，從生活中“跳”出去的舞蹈，又從舞台上“跳”回到生活，這是舞蹈的回歸，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原來，活兒還可以“跳”著、“舞”著做。
2010年4月25日
作客葡萄溝
那年到新疆旅遊觀光，去了吐魯番長7000米，寬約2000米的葡萄溝。
一路上泉水歡流，果樹叢生。一行行參天白楊鬱鬱蔥蔥，滿溝滿坡的葡萄架層層疊疊，空氣中彌漫著果香。而許多沒有頂的“房子”，四麵圍牆都砌成“漏空”，如同江浙民居天井的“花牆”。一問方知，這就是掛葡萄串成葡萄幹的“涼房”。
我們一行人到一果農家作客，主人是一位維族漢子，臉古銅色，看上去40多歲，很壯實。他熱情安排我們坐在葡萄架下的“大床”上，床上置長條桌，供喝茶。夏秋一架隔：架外尚熱，架內涼爽。我們的頭上、眼前、身後全是葡萄串。正是成熟季節，一串串葡萄如翡翠，似瑪瑙，晶瑩奪目，看得我們不由得咽口水。主人仿佛知道我們此時的感覺，招呼我們說，隨便吃！我們就邊摘邊吃。啊，感覺太好了，四個字：香、甜，鮮，潤。
俄頃，一位十八、九歲的維吾爾姑娘走到架旁的院子裏，向眾人行禮。她個兒高挑，著一襲曳地繡花連衣紅裙，頭上插著羽飾。模樣兒正應了新疆的那首歌詞：眉毛細又長，好像樹梢彎月亮；眼睛明又亮，好像秋波一模樣。說了歡迎遠方客人的熱情話語後，音響奏起了施光南的名曲《吐魯番的葡萄熟了》。
姑娘用一係列優美的肢體語言告訴我們：小夥子克裏木參軍前種下了一棵葡萄，姑娘阿娜爾罕培育這綠色小苗的故事。姑娘的舞蹈時而舒緩，時而急速；舒緩中有“擺頭”， 急速時必旋轉。在姑娘的舞蹈裏，我看到辛勤勞作的維族男女，看到坎兒井清澈的流水，看到葡萄園纏繞的嫩綠蔓兒……曲終前，姑娘又急速地旋轉起來，那分明是火焰山上摘下的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去新疆已經3、4年了，可是，我還時不時地想起，一個瓜果飄香的成熟季節，在吐魯番的葡萄溝，一位維吾爾姑娘在葡萄累累的葡萄架旁的舞蹈：《吐魯番的葡萄熟了》。天時，地利，人和，全了。這真是一次難得的觀賞，當時心兒醉了的不僅僅是“姑娘阿娜爾罕”，還有我和我們一群人。也許，這將是我一生看到的最適場景、最合時宜、最有韻味的舞蹈！
2010年2月23日星期二
永慶寺的“笑佛”
千裏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6月6日，與市佛協秘書長了開，南下過江參加了“永慶寺佛教文化苑落成慶典暨佛像開光法會”。 永慶寺座落在張家港市鳳凰鎮鳳凰山，這裏風景秀麗：樹木青翠欲滴，樓閣巍峨參差。當日陽光朗朗，雖未能體會到古詩“煙雨”的韻味，但我盡情看到好一派佛門風光！
在寺院文化苑廣場，有別於北京九龍壁的“九鳳壁”祥雲一片，頗有創意；啟功先生“心誠則靈，有求必應”的題字賞心悅目；世界名人關於“佛”的精辟語錄、蘇軾、乾隆等手抄的佛經石刻令人睿智；遙望立在山頂的三麵觀音大佛，高聳入雲，白衣紅唇，正微笑著把聖水灑向人間……
場內有四尊彌勒大佛，皆金碧輝煌，袒胸露肚光腳，憨態可掬。彌勒笑佛的整個一生好像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笑。笑是他的信條，他的經典，他的信息。對來者笑迎，對去者笑送，無論男女老幼，不分貧富尊卑。彌勒佛笑得那麼開心，那麼自在，那麼坦然，讓人們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笑。因此，精神被他的笑滋養，心靈被他的笑淨化，從而產生共鳴，感到幸福！
同樣都是笑，我仿佛苑內四尊彌勒大佛笑的形態和氣質還是各不相同，略有差異。
下麵一尊最大，坐著撚動佛珠，從從容容：大肚容萬物，微笑看群生。這是大度的笑。
拾級而上，一尊迎麵走來，左手托金圓寶，右手拽住背著的大布袋，許是滿載而歸：無古無今雲滿頭，大千世界一囊收。自從唱破無聲曲，直到於今笑未休。這是辛苦化緣有所獲的笑。
再往上，兩尊並排而坐，一東一西。路西佛一手執珠，一手執如意，祝你“吉祥如意”。這該是祝福的笑。
路東佛也是笑著、坐著，但他此時的“笑”是“笑上加笑”，因為他身上正扒著五個肉胖胖的“童佛”，而且一個個都在他的“敏感部位”。你看，一個坐在他腿上，手指他的肚臍眼（估計已經摸過），仿佛在說：“老爺爺，你該減肥了，肚臍眼凹陷得好深耶！”大佛隻得笑；第二個有點不像話，一手扒住大佛膀子，一手抓住他凸起的奶頭直嚷嚷：“大奶子，大奶子！”大佛隻好笑；第三個是個“小機靈”，在大佛手腕處耍心眼，拽住一個佛珠不放，弄得他撚不動，待發覺，隻能笑；第四個坐他左肩，右手擱在他的大耳朵上，左手直指耳內，童言當然無忌：“老爺爺，你的耳朵屎太多了，我給你掏掏吧！”大佛笑得直喘氣；第五個更是個“無賴”：左手扳住大佛的腳，右手在他的腳掌心使勁撓，大佛忍不住笑得連聲道：“癢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