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相思的墓穴(1 / 1)

“父親。”安清纓到的時候,安朝素已經等在書房裏。

也許是江南一案對他的打擊太大,鬢角有些泛白,神態顯老了不少。

“你哥哥難得回來一趟,你們去看看公主去吧。”

無論什麼時候,提起長公主,安池敏總是帶著些許傷感。他總是趁著安朝素回來的時候,叮囑他們去看看母親,自己卻不總是過去。

相府後院,專門有塊地方種滿了相思子。此時五月,正逢花謝之時,鵝黃色的花瓣落在塵土上,無端添了幾分愁滋味。

“哥,你大部隊還有三日才入京,你身為統帥,擅離職守,真的沒事嗎?”雖然他快馬加鞭趕來參加她的及笄禮,可安清纓還是不免有些擔心。

安朝素想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卻發現從前散著的發,如今已經綰成了發髻,再不能去揉了。

“沒事,既非戰時,況且有韓佳在,隻不過回京述職罷了,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安朝素十分自信。

“哥,我的訂婚宴結束了,下麵就該到你了。”安清纓打擊道。

安朝素俯視著她,並不太在意,“我知道,這一次回京,會多留一段時間,大概完婚之後就要再離開了。”

安清纓心中不知是喜是憂,哥哥多在自己身邊幾天,讓她開心,可一想到不久之後又要上戰場,心裏就擔心的很。

“柳家的那位小姐,我打聽過了,人很不錯。西邊不安定,你多加小心才是。”她叮囑道。

安朝素覺得自己妹妹同往日不太一樣,不像從前那樣頑劣,甚至他都有些看不懂,“清纓長大了。”

他感歎了一句,卻更像是安慰自己。

相思子的盡頭,是一塊墓碑,上書幾個大字:“愛妻月之墓。”

兩人走到近前,跪地叩了三個頭,上了三炷香。安朝素走到墓碑旁邊,握住一塊突起來回扭了幾下,墓碑整體竟向左移開,露出一個墓穴出來,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墓穴的甬道不長,暖黃色的燭光不算明亮,卻能看見前方的路。

一進入墓室裏,就可以聞到防止腐壞的香料的味道,中央的高台上擺放著一隻楠木棺槨,藕色的紗幔垂在四周。

他們的母親,安詳的躺在棺槨中,那樣子不像是一個已經過世了六年的人,似乎隻是沉睡在那裏,不知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一樣。

再見母親,安清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曾經,她以為會在黃泉相見,可如今依舊是天涯相隔。她有時候會想,如果上天給她重生的時間再提前一些就好了。

這樣,她或許就可以記得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了。

“清纓,這麼多年了,你依舊記不起嗎?”

空蕩的墓室裏,安朝素的聲音回蕩著,顯得愈加冷清。

安清纓搖了搖頭,“對不起,哥哥。”

再世為人,她依舊隻能起來那一天,久病的母親昏迷過去了,蒼白的麵容,虛弱的聲音,艱難的說了她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我的女兒,好好活下去。”

彼時,安朝素剛剛上戰場,待戰局塵埃落定,才知道母親已經去世三天了。

當他回到家中,隻看到已經躺在棺木中的母親,和昏迷不醒的妹妹。

而安清纓,她失憶了。

她隻能記得,她還有記憶的部分裏,母親還沒有死,然而當她再醒過來,就已經是三天過去了。

那時的他們還太小,父親告訴她,母親病逝了,她便相信著。可執著固執的安朝素,那時起便有了個心結,他和妹妹都不曾親眼看著母親離世,便不相信任何一個人說的話。

棺槨裏麵,滿是相思子結出的紅豆。人家說,此物最相思。

兩人將墓室打掃幹淨,說了會兒話,便離開了。

三日之後,安朝素正式早朝述職,而他的大婚之期,定在了五日之後。

婚配他的,是鎮遠侯府家的嫡小姐柳成鳶。

說起鎮遠侯府,當屬京城中的世家的異類。鎮遠候隻有一位夫人,是江南書香大家郭家的小女兒郭思珍。兩夫妻感情極好,恩愛白頭,也是一段佳話,育幼一子一女,長子柳成衍,次女柳成鳶。

柳成衍十三歲試考科舉,成為最年輕的探花郎,卻不入朝為官,浪蕩於江南水鄉,去做了個灑脫自在的文人騷客。

女兒柳成鳶一直養在閨中,甚少露麵。傳聞琴棋書畫樣樣皆精,聰慧過人,貌美無雙。

而鎮遠候其人更是不理朝局,在家養花逗鳥陪夫人,即便皇上有事傳召,都甚少入宮,簡直就是個閑散侯爺。

至於這門親事,來的更是詭異。是安朝素十三歲那年上戰場,皇上讚他愛家愛國指的,當時的柳成鳶不過八歲,還不懂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