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真美,夜空中的一彎銀鉤,灑下無限清輝,那銀色的月光映著幾絲羽毛般的輕雲,將夜空裝扮得分外明麗和潔淨。月光像一匹銀色的柔紗,穿過窗欞,緩緩地灑落在羽塵的床前,漏下了一地閃閃爍爍的碎玉。
冬天就快過去了,抬頭望天,月亮突然又躲在樹林裏了,放出冷冷的光輝,隱隱約約,偶然露個麵,萬點繁星如同撒在天幕上的顆顆夜明珠,閃爍著燦燦銀輝。
臉上的傷口不痛了,在經曆了烈火燒灼的疼痛,在經曆了反反複複地療傷,今夜的羽塵是第一次踏出房門,悄悄的,她沒有驚動任何人,踩著滿地的銀色漫步河邊。
逍遙宮被一條蜿蜒的小河環繞,遠遠望去,草色還是微黃,河水在枯草叢裏低語,層層鱗浪隨風而起,像絲綢上的細紋,光滑細膩。河麵就像是一麵鏡子,光可照人,兩岸的峰巒倒影和河水中,岸邊的樹木倒影在河水中,月亮倒影在河水中,點點的繁星倒影在河水中,甚至那片片的雲朵悠然移動,也倒影在河水中。
“啊……”羽塵一聲慘叫,河水中赫然倒影著一個鬼臉,一個比鬼臉更醜陋可怕的鬼臉,和周圍美麗的景色是多麼不協調,多麼突兀,粼粼水波跳躍不定,那張可怕的鬼臉也在閃爍。
這張臉是我的,這痛苦的認知讓羽塵瀕臨死亡,痛苦地窒息著,就像喉嚨被卡死,呼吸不暢,胸口的氧氣被一點點地抽幹了。雖然雪傾嵐到了天頤就是醜陋的,羽塵頂著這張醜陋的麵具整整生活了八年,那張麵具盡管醜陋,可是並不可怕。此刻,河水的倒影中,這張令人驚駭的臉,比鬼臉還令人窒息。
尖叫聲中,羽塵捂著雙頰,跌跌撞撞地奔回了房間,路上被青石板上的石子嗑拌,摔了好幾個跟鬥,嗑破了手臂上嬌嫩的肌膚,盡管如此,羽塵還是不願放下捂在臉上的雙手。
淚瘋狂地流,如斷了線的珠子灑落滿地。
緊閉著房門,任憑再多的人呼喚千遍萬遍。
羽塵蜷縮在床角,全身都縮在被褥中,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就象是一隻鴕鳥,仿佛這樣的臉就不再可怕。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要肖洺,肖洺,哦……不,不……見到了這樣的雪傾嵐,肖洺,你還要我嗎?
漸漸的,漸漸的,羽塵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除了把自己更深地埋起來。蒼天啊!你拿什麼拯救我?
“羽塵,開門,羽塵,開門……”任亦矩還有其他人,在門外瘋狂的拍打,屋裏羽塵的哭聲隱去,更加深了門外所有人的擔憂,這個時候,到還是能聽到哭聲更安全些。
任亦矩忍無可忍,看了任亦柔一眼,兩人同時微微用力,拍碎了門板,衝了進去,其他人也挨挨擠擠跟了進去。
“羽塵……”那個裹在被褥中瑟瑟發抖的身影讓任亦矩無限的自責,如果那天,他多聽聽羽塵的意見,多防備一下龍浩豐,也許,也許可以避免這悲劇的發生。
平心而論,任亦矩,任亦濘,甚至包括逍遙宮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龍浩豐會試圖謀反,下毒謀害龍浩然、龍浩宇兄弟二人。逍遙宮的眼線遍布天頤的各個角落,從沒有發現龍浩豐有不軌的企圖。誰會想到,龍浩豐劍走偏鋒,他沒有在朝中拉幫結派,沒有收攏死士謀臣,卻獨自潛心研究毒理,用下毒這種陰損的手段,妄圖除掉眼中釘,名正言順地登基稱帝。
“啊啊啊啊……出去,出去……”羽塵更緊地抱著被子,嘶啞著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