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一月已經落起了雪花,華采衣退出殿內時,腿腳早已發麻不已。
消息很快傳遍了眾人之耳,於是乎,特來恭賀她的人絡繹不絕,待侯管家找到她時,她也推拒了邀集。
他抖落手中的大氅,雪花隨之抖落,繼而將它披在了她身上。
侯管家搓搓手,哈了口氣:“姑娘,這天怪冷的,咱們早些回去吧。”
來時兩人,去時兩人,那華圖呢?
他略微頷首,用手一指。
高樓灰牆,華圖一身青衫,正站在那兒心神恍惚,飄浮的寬袖下露著細瘦的手腕,往日那明若觀火的精氣神渾然不見。
都說人栽了跟頭容易一蹶不振,但以華圖的能力,隻要不到土崩瓦解,便可以平步青雲。
可是這料想中的棋局,卻被申屠策塵給下完了。
“我被皇上封為了太傅,今後輔導太子殿下,永不能出宮。”
華采衣聽後,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丫頭,”他笑了笑,握了握她的肩膀,“今後我不在你身邊,好生照顧自己,你貴為知州,若遇疑難,驗屍時盡量親力親為,為師讓你看的那些個生理病忌,一定要背得滾瓜爛熟,要弄清各類死因的特點,否則,可是丟了為師的臉哪。”
“切記,勿要輕信他人,勿貪不費之惠,勿言行魯莽,獨斷專行。”
“采衣牢記教誨。”
抬首,卻見他麵上一閃而過的躊躇。
“師傅,是否還有話對我說?”
他搖頭道:“沒了沒了,天色漸晚,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恐怕府裏還有事務等著你處理。”
對望一眼,華采衣暗歎一氣,欲要轉身離去,身後卻又傳來華圖的聲音。
“丫頭,師傅唯有一個願望,那便是你平安喜樂。”
人生變故眾多,她自然理解他的想法。將心比心,多年的養育之恩,她也早已將他視作了父親。
隻是這離別,讓人怊悵若失。
這一日,雪滿梁州,華府下人行色匆匆,已然開始了搬離的工作。
俗稱天子城都的長安城,也將要成華采衣今後的歸宿。
自從申屠策塵親封她官位,他又考慮到她於長安城的不便之處,於是又親予府邸一座,此舉又一次羨煞旁人。
並且,此事不脛而走。更莫名的是,人雲亦雲,都說此人大有可觀,區區一介女子,身上又無功名,卻意外得到皇上賞識,其非一般人,莫測莫測。
於是,短短幾日,關於她的言論漫天蓋地,甚至就連她自己,也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拋開此事不談,華府成了巴結奉承等人上門之地。
借著恭賀,珠寶布匹接連不斷,一個個擠破了腦袋,就差把華府的門檻給踩爛了,就為見華采衣這個皇上跟前的紅人,再說兩句言不由衷的好話。
華采衣頭一次見如此陣仗,雖貪財了些,但在這節骨眼上哪敢隨意收禮,連連派人推拒,卻並沒有起到作用,於是索性裝病臥榻,不見任何人。
“大人,又有人來求見。”
她懶懶地睜開半隻眼:“不見。”
見侯管家欲言又止,她坐起身,往外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