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郭氏和申媽媽仍舊苦口婆心地相勸,琳怡不說話被鞏媽媽和橘紅兩個一左一右夾在中間護著。
老夫人最終還是起身去了內室。
老太爺神誌不清,分不出身邊是誰,任老夫人如何說話,都沒有半點反應。就是因此申媽媽才敢上老夫人上前,否則眾目睽睽之下演出昨晚那一場,老夫人真是沒有了臉麵。
鞏媽媽怕琳怡吃不消,上前道:“不如咱們回去吧,這樣守著也不是辦法。”
琳怡又走到老太爺床前看了看,老太爺的氣息仿佛又弱了些,老夫人緊緊攥著老太爺的手,“這手好像暖和了些,是不是好轉了?”
十分盼望老太爺的病會有起色的樣子。
琳怡走到隔間的貴妃榻上半躺下來,讓橘紅,“將我要吃的藥和湯都送來這邊。”現在不是能走的時候。
雖然周十九沒怎麼在她麵前提起周老太爺,她卻很清楚周老太爺在周十九心中的位置,關鍵時刻她不能撒手不聞不問。
琳怡仔細囑咐鞏媽媽,“讓婆子仔細看著,有什麼不對就遣人去衙門裏尋郡王爺回來,老太爺對郡王爺有養育之恩,郡王爺定要盡這個孝道。”
鞏媽媽明白了琳怡的意思,“郡王妃是顧著郡王爺才會如此,奴婢還沒有郡王妃看得清楚。”
鞏媽媽是一心顧著她和肚子裏的孩子,所以就萬事她為先,生怕在老夫人屋裏她有了閃失,“郡王妃過來,老夫人早該安排出一間暖閣讓郡王妃歇著。”
“媽媽不放心,就讓胡桃在屋裏守著,剩下的丫頭都過來伺候就是。”這裏雖是老太爺、老夫人住的,可也是康郡王府,無論老夫人安不安排,她都有留下來的權利,再說老夫人現在自保都來不及,怎麼會想這些。
除了換了個地方,身邊用的都是自己的親信,琳怡倒覺得很安心,吃過藥過了一會兒又喝了補益的湯。
琳怡接過白芍遞過來的手爐,鞏媽媽就趕過來,“恐怕是不好了。”
琳怡撐起身子,“讓人去尋郡王爺回來。”
鞏媽媽頜首,“奴婢這就去。”
安排好了人去通稟,鞏媽媽安撫琳怡,“您放心,肯定來得及,家裏還有保命的藥丸,已經喂著吃了。”
這幾年老太爺前前後後有幾次危險,都吃了保命的藥,因此那藥丸別人吃了有用,老太爺卻未必。
琳怡讓鞏媽媽扶著起身去了老太爺床前。
老夫人坐在那裏片刻不離。
琳怡看向郭氏,郭氏為難地搖頭。
現在不是推諉的時候,難不成老夫人為了挽回昨晚的名聲,連老太爺的裝殮衣服也不肯拿出來?
“嬸娘,”琳怡低聲道,“要不要將叔父的衣衫拿出來換上。”
周老夫人紅著眼睛,嗓子沙啞,“沒事的,多少次都挺過來了,這次肯定也會沒事的。”
申媽媽躬身道:“還是拿出來吧,有些準備總是好的。”
這話如同戳到周老夫人傷心處,哽咽地半天說不出話來,隻是微微點頭。
申媽媽鬆口氣立即讓人去安排。
大家在床邊守了一會兒,鞏媽媽低聲在琳怡耳邊道:“郡王爺進宮去了,桐寧在宮外候著,隻要郡王爺出宮就會回府裏。”
琳怡聽著這話看向床上的老太爺,但願如大家想的那樣,老太爺還能多撐幾日。
內室的簾子一掀,周元貴快走幾步跪在床前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老夫人幾乎說不出話來,伸出手來緊緊地捏著兒子的肩膀,半晌才擠出幾個字,“去……去看看板子掛裏子沒有。”
周元貴應了一聲,剛要起身,床上的周老太爺整個人卻是一動,眼睛睜大了些。
大家看到這種情景,怕是回光返照,都靜靜地往床上看著不敢挪動半步。
老夫人忙拉扯元貴,“快……快跟你父親說話,快……快說。”
周元貴張大了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老太爺的灰白的臉色仿佛轉好了些,眼睛茫然地四處看著。
老夫人先喊了一聲,“周兆佑,你看看,兒子在你身邊呢,你有什麼要說的快和兒子說吧!”
周元貴被老夫人推上前,跪坐在腳踏上,哆哆嗦嗦握住老太爺的手,正好將老夫人擋在身後。
琳怡看了眼老夫人,同床共枕幾十年的夫妻到了這步田地,連臨終也不敢再上前說話,老夫人是輸到底了尚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