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十九走過來靜靜地站在那裏,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目光十分平和,沒有絲毫波瀾似的,琳怡輕扯周十九的手,“叔父一直在等你。”
周十九慢慢跪下來,手攥上老太爺枯瘦的手指。
老太爺眼皮輕動了動,最後一口氣就吐了出來,似是長歎,如此之後再無聲息。周十九似是僵在那裏半天沒動,琳怡也沒有將死訊傳下去,直到周十九回過神叫周元貴一起停床,琳怡才吩咐鞏媽媽,“讓管事的將府裏的門扇扇打開,一色淨白紙糊了,大家成服,家人四處去報喪。”
鞏媽媽答應下來。
琳怡將腰間對牌遞給鞏媽媽,讓鞏媽媽吩咐家人去辦事,再讓人將獻郡王妃、元祈媳婦蔣氏和幾位宗室婦人請來幫襯。
大門前的牌樓豎起,家中上下人等都換了孝,孝棚也高高搭起來,琳怡安排好了守靈這才覺得腿腳發酸起來,忙讓鞏媽媽叫來肩輿去第二進院子暖閣裏歇著。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宗室營來了許多人來探喪,晚輩們穿好孝服守靈,禮部奏請皇上,按照宗室大喪,由禮部主祭。
蔣氏在垂花門換了孝服,來到琳怡房中。
琳怡正靠在軟榻上休息。
蔣氏道:“聽說你是安排的喪事。”
琳怡頜首。
蔣氏拉起琳怡的手,“你怎麼敢……胎氣不穩還……”
大家都認為喪事能衝掉肚子裏的孩子,更何況她的胎氣不穩,還沒出三個月,“沒事,”琳怡道,“我們老太爺年紀大了,是喜喪。”
蔣氏歎氣,“我不是篤信鬼神,我是說你的身子太弱,不該這樣操勞。”
琳怡笑著看蔣氏,“所以才請你過來幫忙,我們老太爺輩分大,宗室營不少晚輩都會來吊唁,宗室營還會有下人過來幫忙,我在屋裏終究會照應不到。”
蔣氏將手伸到白狐皮毛護手裏,“你放心,我盡力辦就是。”
蔣家是大族,蔣氏見過這樣的場麵,定能幫忙照管裏麵的事,說著話管事的來報,信親王府送來了男仆和女仆供差遣,管事的先來琳怡房裏將名單遞了上去,琳怡和蔣氏簡單地安排了各人職司。
等管事的都下去,蔣氏低聲道:“信親王府的管事來見你而不是老夫人。”
老太爺一死,昨晚發生了什麼大家就更清楚了。
蔣氏道:“聽說兩個丫鬟先以為是大太太甄氏回來了,這才害怕地大喊大叫起來。”
琳怡沒有打斷蔣氏的話。
蔣氏有些驚訝,“這麼說真是老太爺聽說甄氏的死因這才氣得中風。”
大約是這樣,兩個值夜的丫鬟說悄悄話,沒想到床上的老太爺能聽到。現在所有人都相信老夫人為了救周元景雇人將大太太甄氏的頭顱割了下來。
所以老太爺才會大喊老夫人毒婦。
蔣氏看向窗外,“這下她再也不能為難你了。”雖然所有媳婦都知曉侍奉長輩不容易,可是討好血親畢竟還簡單些,若是身邊有一個時時監視的人才真是可怕。
現在老夫人要想法子保全自己,說服甄氏的事與她無關,老太爺更不是因此被氣死。
蔣氏起身出去照應。
琳怡和府裏管事媽媽將要花的銀項核對一遍,讓鞏媽媽拿對牌取用。
鞏媽媽道:“二太太也拿出了銀子,說是之前就給老太爺準備好的,老夫人房裏也有一些,這樣都加起來應該夠了。”
琳怡道:“府裏下人多都要打賞,現在宗室營送來的銀子也隻是先掛賬,若是銀子不能送上去,就先拿物件當出些現銀來,等到事過之後在補上。”
鞏媽媽聽得琳怡的意思,這是要盡量操辦。
琳怡抬起頭看向鞏媽媽,“雖然說悲戚為孝,當年叔父盡全力幫助郡王爺一家,又將郡王爺養大,叔父病著的時候我們束手無策,現在叔父沒了,我們要盡可能辦的體體麵麵,就像是對長輩一樣。”
郡王妃的意思是像對康郡王爺的父親一樣。自從嫁到郡王府,郡王妃就很在意老太爺的病,禦醫每次進府診脈,郡王妃都會讓她去問清楚。
鞏媽媽道:“勢派是錯不得的,您就安心吧!”
不是為了做勢派給別人看,而是要全了周十九和老太爺父子的情分。
鞏媽媽躬身退了下去,琳怡翻開手裏的單子,看看有沒有遺漏。
門口的橘紅恭敬去屈膝行禮,“郡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