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凡事做的體麵,讓人挑不出錯來,周老夫人沒能將全哥推給她,郭氏才會提出要接全哥。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假惺惺地推辭,有了周元景和甄氏的事全哥在她身邊不會覺得舒坦,不管她怎麼用心教全哥,全哥心裏也難免抵觸,既然在一起對彼此都沒有好處,還不如讓郭氏來帶,郭氏得了家產不會虧待全哥,“那就要操勞二嫂。”
“哪裏,”郭氏笑道,“都是我應該做的。”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前麵伺候周十九和周元貴的媽媽才來道:“門上準備車馬了。”
郭氏讓人扶著起身向琳怡告辭。
送走了郭氏,琳怡靠在寶藍色錦緞小薔薇迎枕上翻書,昏黃的燈光透著淡淡的溫馨,鞏媽媽來道:“二老爺喝醉了,吐了郡王爺一身,還抱著郡王爺大哭,二太太已經先回去了,二老爺隻怕要睡在這邊。”
兄弟之間有很多別人想不到的話會說,老太爺一死,兩個人就都沒有了父親。
琳怡道:“讓人準備醒酒茶送去。”
鞏媽媽應了。
過了一個時辰,周十九仍舊沒有回來,鞏媽媽道:“還說話呢,二老爺將小時候的事都說了。”
周十九能聽著,周元貴還是說到了周十九心上。
琳怡道:“媽媽讓人去伺候著,郡王爺問起來,就說我先歇下了,讓郡王爺放心。”
不知過了多久,琳怡才聽到窸窸窣窣的脫衣聲響,身邊傳來皂角的清香,琳怡睜開眼睛看到周十九。
“吵醒你了。”周十九伸手將琳怡抱在懷裏。
琳怡搖頭,“二老爺歇下了?”
周十九頜首,“睡下了。”
兄弟兩個不知道說了什麼話,說了這麼久。
“說起小時候的事,”周十九低聲道,“小時候兄弟幾個在先生那裏學文學武,二哥總是偷偷地帶蟲進屋玩,有一次被叔父捉到痛打了一頓,再往後二哥學乖了,買了竹筒將蟲放在裏麵悄悄玩,叔父再也沒抓到過,二哥一直得意洋洋,其實……現在才知曉,叔父知道他不是讀書這塊料所以放手不管。”
反過來,叔父選了最好的武功先生給周十九,是因周十九善文好武,若是不多加培養,恐怕耽擱了前程。所以叔父對幾個孩子都是一樣的,這就是讓周老夫人耿耿於懷的地方。
兩個人側身抱在一起,琳怡聽著周十九的心跳聲,“以後可以讓二哥常來往,隻是郡王爺要讓二哥少喝些。”二太太郭氏再精明,周元貴畢竟是周十九的二哥,周老夫人對周十九不好,可是周元貴卻沒有許多算計。
周十九低頭看琳怡秀麗、嬌柔的眉眼,這樣瘦弱的身子,懷著身孕,卻堅持守在叔父床邊,都是為了怕他不能趕回來送終,現下提起周元貴也是因為他們是兄弟,從前他都是一個人隻要想著自己不用顧及旁人,因為也隻有他才會為自己著想,現在不同了,身邊多了個為他思量的人。
周十九收攏手臂。
屋子裏很安靜,安靜的讓她放下心來。
轉眼就過了正月十五,文武百官上朝,到了二月二就出了年關,皇上也忙碌起來,朝工們更是脫了過年的喜氣,二王爺頻頻被提起來,五王爺倒是深居簡出,皇上連連留在皇後的景仁宮,淑妃一黨更加不安。
宗室營強買田地的事又被提起,禦史提起前朝皇族遷移去陪都或是去皇陵周圍建營守墓,本朝宗室漸多,也要有個合適的法度來安置宗室,宗室營一下子炸開了鍋,康郡王府也頻頻有女眷登門哭訴,宗室如今日子有多艱難,禦史隻會將遷移和守靈拿出來說,怎麼不說從前也有凡宗室被封為王留守封地的。
宗室開始曬魚鱗冊,隻有祖宗封賞土地的宗室正好借此訴苦,都是周氏子孫怎麼差距如此之大,琳怡正覺得聽得耳朵生繭,周十九帶回來好消息,“張風子找到了。”
琳怡放下手裏的書,“人已經進京了嗎?”
周十九坐下來將手放在琳怡隆起的小腹上,“進京了,如今正安置在城外的莊子上。”
張風子一直找尋不到,他們都以為八成是遭了毒手,否則早就進京了。
“受了傷,好不容易才養過來,前些日子熱河那邊查的嚴,這幾日趁著朝廷犒軍,熱河駐軍大肆慶祝,才將人找到。”
聽周十九這樣說,這裏麵有很大的幹係,琳怡看向周十九,“難不成上次的時疫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