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穩婆退出去又回來,定是周十九在詢問她的情形。
厚厚的褙子蓋上來,女醫不停地掀開被子看,穩婆們臉色有些沉重,隻有皇後娘娘派下來的女官不停地勸慰琳怡,“沒有這麼快,郡王妃再吃些東西吧!”
屋子裏下人們都開始著急,她若是再不鎮定,整個郡王府都要慌亂起來。琳怡點頭,讓橘紅去拿些飯食來吃。
吃過飯,身上又似有了力氣,疼痛也不服輸似的,一波波地侵襲過來,可是卻總也不能到頭,很快積攢起來的氣力又用光了,身上的衣服濕了又幹,幹了再濕,整個身體就像是被細細的碾磨,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琳怡正努力地喘息,肋下好像被踹了一腳。
是孩子。
放鬆,放鬆,盡量的放鬆,這樣是不能將孩子生下來的。琳怡閉上眼睛仔細數著呼吸,盡量讓氣息舒緩綿長。她重生一世,肚子裏的孩子是她的希望,琳怡迷迷糊糊閉上眼睛,思維漸漸渙散,疼痛漸漸遠去,是要她多歇一會兒吧。
隻要歇一會兒,她就能一鼓作氣生下孩子。不知道是誰在身邊低聲道:“郡王妃您可不能睡啊,再堅持一下。”
琳怡胡亂地點頭,就是睜不開眼睛。
這種沉重的感覺十分熟悉,她依稀經曆過,到底是什麼時候,琳怡慢慢地回想,忽然之間胸口一痛,琳怡低下頭來,看到胸口明晃晃的刀鋒,那疼痛隨著心跳傳到身體的每個地方,她本來已經沒有了力氣,卻還堅持著不想倒下去,手臂努力向前伸展,仿佛前麵的馬車就會停下來一般,車上的人就會伸出手來救她。
螻蟻尚且貪生,原來她也是怕死的,隻是現在已經沒有了希望,琳怡再也撐不住,手臂軟軟地垂下去,呼吸越來越輕……
……
“怎麼樣了?”周老夫人低聲問。
申媽媽道:“郡王妃和生母是一樣的情形,折騰了一日,骨縫未開,人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周老夫人輕闔眼睛,“不光是她,哪個女人生產時不是去閻王殿報道,老天有眼,也是要讓她知道做一個母親沒有那麼容易。”
側室裏已經沒有別人,大家都在正室候命,申媽媽也就敢直言,“郡王爺不會眼看著,正尋人想法子呢。”
“就讓他去想,”周老夫人道,“好不容易牽腸掛肚一次,我們也看看他能如何。”
申媽媽目光閃爍,慢慢明白過來。
周老夫人道:“葛家大爺就是他想的法子才救回來的,現下朝廷正查與番僧交好之人,看他這次還能不能找人救妻救子。”
……
琳怡的手一鬆眼前徹底黑下來,隻是不過瞬間,她就覺得手一緊被人握住,那力氣極大不放開她分毫,琳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是姻語秋先生擔憂的神情,目光上移才看到了抱著她的周十九。
姻語秋將針拔起來,琳怡的氣息又通暢了許多。
周十九垂下頭在琳怡耳邊低聲道:“再堅持一下,一會兒姻先生用了針,就能將孩子平安生下來了。”
琳怡又看向姻語秋。
姻語秋頜首,“是催生針,一般用了有一個時辰孩子就能生下來。”
之前從來沒聽姻先生說過催生針,琳怡眼睛慢慢清澈起來。
姻語秋嘴唇微抿,壓低聲音,“是張公子教我的。”
張風子不是出京了嗎?難不成為了她的事又回來了?這樣的話難免要引人注意。
姻語秋不敢耽擱,將針準備出來,琳怡不知不覺地縮起手指握在周十九的手背上,周十九柔聲道:“元元,沒關係,一定會母子平安。”
他的嘴角微揚,英俊的臉頰在微笑,視線落在她臉上,眼睛中卻又一絲的顫抖。
周十九雖然勸她,心中卻在擔心。屋子裏已經點上了蠟燭,她從肚子疼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
琳怡重新躺在枕頭上,隻覺得鬢角濕漉漉的,心中明知道周十九不能進產房,可是她卻已經沒有力氣將他推出去,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周十九握著她的手上。
前世他鬆開了手,這一世他卻緊緊地握著她,她要將孩子生下來,他們一家應該團團圓圓地在一起。
姻語秋一針針地落下去,很快琳怡又感覺到疼痛。
這一次有周十九在身邊,她仿佛覺得沒有剛才那麼難熬,可最終她還是疼的翻來覆去。模糊中看到申媽媽闖進來,失言道:“門口有官兵,要見郡王爺呢,說咱們府上藏匿了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