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而又滄桑的城牆上,柳將軍向南瞭望。
將軍的臉色,鎮靜而又安詳,這仿佛不是在戰場,而是遊曆名山大川。
軍士們不敢打擾將軍,軍情緊急,情況不妙。
高高的城牆,並不能使人安心,讓人安心的是站在城牆上的男人,他站在那裏,個頭雖然不高,但是如柱石一樣,讓人心安。
白慎在將軍的後麵,無聲。
風,吹拂了將軍的頭發,滿頭的銀發,將軍在外征戰多年,馬不卸鞍,為帝國殫精竭慮,年方五十,就是滿頭的白發。
但是將軍精神依舊抖擻。
“我這一輩子,有敵人,也有朋友。”將軍仿佛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白慎說話,“羌王呼延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
白慎點點頭,他們的故事,義父說了多次,每當提起這幾個兄弟,義父的臉色都變得溫柔。
“很多時候,活下去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柳將軍說。
“這仗能不打嗎?”白慎壯起膽子說,“這仗能不打嗎?我們看不到勝算。”
將軍不置可否。
“假如是為我們自己,這仗,可以不打。”將軍說,“可是我們是為了天下。呼延也是為了天下。”
“不是為了天下蒼生,而是為了貪欲。”白慎直言說,“恕我直言,你們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不會以天下蒼生為慮,你們考慮的,隻是你們的理想..”
柳將軍沒有說話,原諒了這個莽撞的皇子的冒犯。
白慎還在說:“呼延想逐鹿中原,將軍想平定天下,這都是機會..”
柳將軍和認真的看著這個褒貶不一的皇子,聲音變得有些嚴厲。
“你為主帥,你願意將兩萬人馬在呼延麵前束手就擒,不戰而逃嗎或者引頸待戮?”
這下白慎沉默了。
良久,他說:“不願!我會戰!”
“當初的兄弟,今天要手足相殘,刀劍相向,真是無趣。”柳將軍輕輕的說了一句。
“我死不足惜,我要這一仗,為幽州打出十年的和平,也不枉對幽州父老。呼延應該也是這樣想的。這一仗,我還要將你送出幽州。”
白慎欲言又止。
城南二十裏,有山巒突起。
將軍手指前方的山巒,說:“這是鳳鳴嶺,傳說山中有鳳,傳我命令,依山鑄冰為城,鳳鳴嶺前就是主戰場。”柳將軍命令說。
斥候沿途警戒,獵殺監視祥雲的鬼弓。夕陽西下,夜色之中,前將軍楊澄清帶領一萬人馬,兵含令,馬含枚,悄然出城,埋伏在此。
鳳鳴嶺,名不經傳。
但是這一仗,勢必聞名於世。後世隻知道鬼哭嶺,而不知鳳鳴嶺,就是因為這一仗。
“我們可能殺不了羌王。”韓起跟著將軍,悄然對白慎說。
柳將軍笑了一下,笑容中有著苦澀。
柳將軍在祥雲鎮忙碌著,羌王也結束了他的宴會,開始上路,他們回頭來解決祥雲。
“兒郎們,我們去見柳將軍去!現在出發,一路馬不停蹄,兩天後就可以見到柳將軍了,我讓你們看看天下名將的風采?”
“天下名將,我們不天天看嗎?”有乖覺的將軍拍著馬屁說。
羌王哈哈大笑,快馬揚鞭,迅馳如電。
雪總算停了,還是一樣的冷,鐵騎將祥雲鎮包圍得嚴嚴實實的。
羌地苦寒,這樣的天氣對於羌地的鐵騎來說,真算不了什麼的。
羌王難得一見的生覺戍裝,親衛們覺得這個平時和和氣氣的羌王穿上了戍裝後,才真正有戰神的風采。
有風似刀。
羌王迎風而立。
“二哥。”羌王說,“一別二十餘年,我們都老了。”
“是啊,呼延,你不該來幽州。”柳將軍說。
“是。”呼延說,“小弟我治家無方,致使婦人幹政,為羌釀成大禍,小弟為羌王,不得不來。”
羌王有些羞愧。
“哼!”柳將軍不置可否。
“師兄是知道的,小弟生性疲怠,不喜歡勞碌,為羌王後,政事多決於大妃和木將軍,十多年來也沒有什麼差錯,羌地現有人口近三百萬,與二十年前增加近三成,不能不說大妃以及木將軍盡心盡力。”
羌王臉上有得色。誰娶了一個這樣的老婆,都值得驕傲。
“嗯!”將軍點點頭。
城上城下,一片寂靜,大家都在聽主將交談,大家都相信自己的主帥能打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