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黎在血與火中,過了一個春節。
歸黎城死傷慘重,基本上沒有多少青壯年男子了。
白玠心情非常沉重,他感覺到壓力非常大,從名義上來說,朝廷已經任命他總督幽州守備事項,但是他知道,隻要有機會,自己的那個哥哥是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砍下自己的頭的。皇室之間,親情在權力的麵前,變得不堪一擊。
春節,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和妻子,帝王家的孩子,在自己還很小的時候,就被皇後指派了妻子。
雖然是指派的妻子,很多時候,他感覺到和妻子之間,實際上也並不存在多少感情,妻子隻不過是皇後委派給自己,要挾自己為太子效力的一個工具,但是在這一刻中,他也感覺到思念,一種深深的思念。
但是,無可奈何,他沒有辦法回到自己妻兒的身邊,他知道,假如他表現出對妻兒的依戀,那麼,對自己的妻兒,是一種災難。
妻子經常在皇後那裏,哭訴著他的冷漠和無情。但是,這個女人,根本就不能理解他的冷漠和無情裏麵,藏著的良苦用心。假如他表現出對妻兒的依戀,那麼,對妻兒來說,就是一場災難。肯定會有一些人,那著妻兒的性命來威脅著他去做一些事情。這對妻兒和自己,都是一種深深的威脅。
生在帝王之家,這些事情,是沒有辦法的。
不知深宮之中,自己的妻兒,是不是會在思念著自己?是不是那個漂亮的傻女人,又在皇後的身邊,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無情和冷漠?猜著自己到底是喜歡誰誰誰?
白玠歎了一口氣,世人都羨慕身在帝王家的人,而帝王家的悲哀,誰能理解呢?
假如不是在帝王家,兄弟之間,可能就算是有大矛盾,也不會彼此計算著兄弟的腦袋吧?以自己的性格,兄弟之間應該會和睦相處吧?自己低調,不爭,順從,而在他的兄弟,卻將他看作城府深沉,少年時,皇後視自己為己出,而現在,簡直是視自己為寇仇。
風雪漫天,白玠獨座在亭內,溫酒的爐火,燒的很亮,他溫了一壺酒,觀看著廊外的梅花。
這個春節,就這麼孤單的過了,在戰火中過了一個春節。
項先月過來,從漫天的風雪中走了過來,他披著鬥笠,鬥笠上有雪,他的手中,提著一個竹籃。
竹籃中,裝著一條狗,狗已經被一塊一塊的切好。
在他的後麵,柳頌秋,韓起,呼延浩等幾個將軍,也笑盈盈的跟著。
“還記得當年的今日,”項先月說,“京城張燈結彩,為皇子祝壽,已經過了二十八年了。”
白玠笑了,笑容中藏著悲戚。
或許,他不長大才好,不長大才不需要麵對這些紛爭。
說話間,架起了火鍋,大家團團而坐。
“幽州苦寒之地,沒有別的好東西,但是卻不缺好酒,”韓起說,“幽州的好酒,不在酒莊,而在百姓家,我特意從百姓家弄來了幾壇好酒,酒很烈,但是回味悠長。”
韓起一邊說,一邊將酒倒到了各位的酒杯中。
酒,確實是好酒,雖然濃烈,但是非常悠長,一口下去,如刀一樣的烈,割喉,但是一股暖意,從胸膛中升了起來。悲嗆之意,油然而生。
“難怪幽州多感慨悲歌之士!”白慎喝了一口說,“一方水養一方人,這樣的酒,也隻有幽州人才會釀!”
酒,和民風有關。
幽州人厚重而激烈,酒也一樣。羌地人霸道而直接,酒也濃烈到霸道;揚州人溫柔而文靜,所以揚州的酒,清淡而又帶甜味,如幽州羌地人喝了,估計不會將那酒歸入酒類。
火鍋已經架了起來。
狗肉火鍋,項先月笑了笑說:“當初在京城,我們飛鷹衛的軍士,沒少和六皇子吃狗肉,羽林軍中,都知道我們飛鷹衛喜歡吃狗肉,天啟郊外的野狗,被我們掃蕩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