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林抱著我,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再沒有不正經地說什麼。
我哭了一會兒,抬頭撒嬌地看他,還沒說話,忽然吹了個鼻涕泡。
他看見了,噗嗤一聲笑起來:“哇哈哈。”
我尷尬地拉著他的衣服要摁鼻涕,他急忙拉住了我的手,扯著我到了茶幾邊,一隻手捏著我,一隻手扯了紙巾給我擦鼻涕。
他還一臉嫌棄地拿手摁著我的腦門,不讓我靠近:“哎哎,這位同誌,要自重啊,不要侵犯我神聖不可侵犯的肉體。”
我氣得伸腳要踹他,可是距離達不到,每一腳都落空了。
被這麼一鬧騰,我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等到坐下後,我摁完了鼻涕,腫著眼泡看他:“公眾號作者那邊這麼說?”
“開了個天價,還在談。”
我挫敗地看他:“這麼說,是有人出了大價錢要這篇文章一直流傳著嘍?”
他看著我,沉著臉點點頭。
我也沉了臉,有些泄氣地看他:“咱們離婚得了!”
他一愣,忽然低頭惡狠狠地看我:“什麼?”
我看著他的臉色,不敢說了。
“周驀,咱們可說好的,不輕易說分開!”
我垮了臉:“對不起,我是說氣話。”
“我當然知道你說的是氣話,可是這樣的氣話會傷到我,以後不要再這麼說了,好嗎?”
我靠在他懷裏,乖乖點頭。
他抱了一會兒,才問道:“身上怎麼一股藥水的味道,不是陪淩暉吃晚飯去了嗎?”
我把淩暉外形改造的事情說了,他沒放在心上,淡淡地點頭,拉著我去衣帽間:“收拾一點行李吧,明早出發。”
我一想到要去找小姑,頓時充滿鬥誌,沒心思去傷心了。
和他一起收拾了一點換洗衣物,早早洗漱睡覺。第二天八點不到,我們就手腳麻利地起床,不到半小時就收拾好一起出門了。
周末高速路上車輛稍微多一點,開了將近三個小時才到了,一路直奔小姑工作的飯店。
飯店位於西湖景點不遠處,是一家當地比較有名的老字號菜館。
正是中午客人最多的時候,我和顧林各自戴好了帽子和口罩,一起進店等位子。
有店員來回穿梭,我伸長了脖子來來回回地看,顧林忍不住扭著我的腦袋:“你小姑在後廚洗盤子的,不在前麵,別瞎看了。”
我隻好老實地收回眼睛,靠在他身邊等著店員叫號。
他接了個電話,嗯嗯啊啊答了幾句,隨即看我:“公司的法務已經遞交了維權訴狀,將那個公眾號和吳君都告上了法庭,後麵可能需要你出庭作證。”
我想了想,點點頭,心裏倒是明白,哪怕勝訴也沒什麼大用了。
當年某個男明星被自己的女明星老婆劈腿,離婚的時候,女明星仗著清純的人設,倒打一耙,將男明星都黑出翔來了。
哪怕後來法院判了男星勝訴,也無法挽回已經造成的名譽損傷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時間長了,大家都慢慢淡忘。
過好自己的生活,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沒多久,店員就過來叫號,我和他落座點菜,吃完飯,我們倆到景區頂著大太陽逛了一圈,出了一身的汗,去酒店洗了澡,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我們選了八點鍾左右到飯館,慢悠悠地吃完,閑聊了幾句之後,已經快十點鍾了。
飯館裏沒有別的客人了,我叫來一個年輕小姑娘:“你好,你能到後廚叫一下洗碗的阿姨周雲嗎?就說她侄女來找她?”
店員有些奇怪地看我一眼,隨即點點頭:“好的。”
她往後廚走,我不由得覺得有些緊張起來,對麵顧林忽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你放心,你小姑再胡鬧,也不會放著自己的閨女不管,隻要每月花點錢養著他們,他們不會願意在這裏受苦的,你說對吧?”
我點點頭。
心裏即希望見到自己的親人,又害怕這個決定會為自己以後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到時候又需要顧林來給我收拾爛攤子。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後廚走出來一個瘦高的中年婦人,頭發稀疏,身形佝僂……
我從對麵牆壁上的玻璃倒影裏,看著那張瘦削而熟悉的臉,忍不住想哭了,小姑她居然被生活折磨成了這樣。
雖然她都是自己作出來的,我作為血親,卻不能不心疼。
小姑佝僂著腰走過來,下意識地一身瑟縮,因為正對著顧林,沒有第一時間看到我的臉,她朝著顧林小聲問:“是,是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顧林指了指我。
我摘掉了帽子,抬頭看她。
小姑轉頭看向我,一時間沒認出我來,眯了眯眼,湊近了,忽然臉色一變,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動地看我:“你,你是驀驀?”
我點點頭,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內心情緒複雜,臉上就有些麻木,看著她:“小姑,好久不見。”
她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蹲在我的座位旁邊,撲到我身邊哇哇地哭起來:“我的大侄女啊……哎喲喂,我的大侄女啊……”
我頓時頭大了。
得,還是熟悉的唱腔啊。
顧林顯然受到了驚嚇,瞪著眼睛看小姑,大概難以置信,居然有人哭的時候還用戲劇的唱腔,聲音高亢婉轉。
我朝他無奈地看一眼:少年,你還太年輕啊。
小姑嚎得整個飯館的工作人員都紛紛看了過來,我急忙低頭拍了拍小姑:“好了好了,先別哭了,我們出去說話。”
飯館外有露天的桌椅,我和顧林帶著小姑坐下後,她擦擦眼淚鼻涕,才小心翼翼地問:“你,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裏的?還有別人知道嗎?”
我狐疑地看顧林一眼。
他看著小姑:“你放心,你的那些債主並不知道你在這裏。”
好哇,又欠了賭債啊?
“小姑,又借了人多少高利貸?”
她瑟縮地看我和顧林,沒敢回答。
我也懶得再問,隻問她:“表弟呢?”
她眼淚呼啦啦地流,一臉的痛徹心扉,捂著心口又嚎了起來:“我可能的命-根啊,我的心啊,我的肉……沒啦!都沒啦!”
我一愣:“什麼叫沒了?是不見了,還是……”
我看向顧林,他也疑惑地朝我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