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e is relative(時間是相對的)。
當你刻意忽略它時, 發現周二過了周末就來了, 月中一過眨眼間就是月底。
而許微瀾的辦公桌上有一本台曆, 每一天都是一個圈, 就這麼麻木地一頁頁翻過, 日子卻如同煎熬。
可也就這樣不知不覺從冬季翻到了夏初。
“我最近又有一個發現!”
圓珠筆剛把1號圈出來, 君莫愁興衝衝地推門, 眼神很亮:“金針結合這裏的電療,說不定可以刺激神經……”
話沒說完卻安靜地站在門口,因為他發現坐在窗前的女人……在哭。
因為懷孕的原因, 許微瀾剪短了頭發,濃密的發絲剛過下頜,自然的紋路下顯得臉越發小了。君莫愁的眼神很好, 敏銳地發現半隱在發絲裏的一行淚。
無聲的流淚有時候比放肆宣泄還要讓人難過。
自從那天以後沒人看見過她哭。君莫愁一開始還覺得這個女人挺強勢和冷血, 能在沈舟出事一周後開始正常上班。可偏偏這樣他又不會懷疑許微瀾對沈舟的感情,因為但凡他有新的治療嚐試, 許微瀾都會推掉所有的工作守在那裏。
像是在等待奇跡。
許微瀾側頭擦了下眼睛, 拎包起身:“走吧。”
沈舟已經被轉回去照顧了。
家裏請了兩個陪護, 回去的時候其中一個正在給他細心按摩雙腿。
“許總, 您回來啦。”
“辛苦了周姐, 今天情況怎麼樣?”
“營養液推進去了, 也做了兩套按摩,電視也放著呢,全是喜劇片兒。”
許微瀾笑了下, 握著沈舟的手感受他的體溫:“挺好。”
男人麵容恬靜, 呼吸似乎都很輕。記得才把他帶回家那一陣許微瀾半夜睡著睡著都會爬起來試探他的呼吸,當指尖下是持續的溫熱後,她才能放下心地抱著他一起睡。
肚子這會已經大得彎腰比較困難,她摸了下就收手示意君莫愁:“你來吧。”
君莫愁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套儀器套上了,動手的時候側頭:“還看嗎?”
卻是斬釘截鐵的回應:“看。”
他點點頭,用最細的針套上儀器往沈舟的身上紮。許微瀾原本不想說話的,這會忍不住:“能不能換一個位置?”
“嗯?”
沈舟的胳膊上和後脖處已經有一圈細密的針孔,她看著心疼。
“穴位就在那,”君莫愁挺為難的:“換位置會沒效果,這些都不會留疤,隔兩天就好了。”
許微瀾才做出讓步:“好。”
又是半上午過去,最後一次嚐試之後收針,君莫愁垂眼:“讓我再想想吧。”
許微瀾繼續點頭,不知道是第幾次失敗了。
沉默地用過午飯後她摸著7個月的肚子忽然開口:“下午陪我去趟醫院。”
“嗯?”君莫愁抬眼:“哪裏不舒服?”
“產檢。”
以前許微瀾產檢都是自己去,可今天再次失敗,她忽然有些害怕一個人。君莫愁撥弄碗裏的米飯,隔了會點頭:“好。”
市醫院是這裏的新生兒搖籃,基本上很多人產檢生孩子都往這裏跑。雖然條件不如一些貴族私立醫院好,但在檢查和生產技術上卻是全國領先。
許微瀾已經不追求安逸了,隻想孩子好好的,這一場博弈她已經輸在了沈舟身上,那麼肚子裏的寶寶她怎麼也輸不起了。
28周的產檢項目比之前輕鬆一些,許微瀾查了體重血壓後,抽了血就去查胎位正不正。
一係列下來指標正常,胎兒的個頭卻有點小。她咬著下唇,心底沒來由一陣焦灼:“那怎麼辦?”
“營養什麼還是要繼續跟上,如果大人吃不下的話可以來醫院輸營養液,你這個指標也不是很低,隻是微偏了一下沒必要慌,繼續保持輕鬆的心情。”
君莫愁歎了口氣:“你是思慮太重。”
“我沒多想什麼。”
“有些壓力是無形的,你自己感覺不到,可是身體卻不會撒謊。”男人帶著她往回走:“回去補補,懷孕卻體重下降的也隻有你了。”
許微瀾沉默,走著走著就在醫院外廣場的花壇邊坐下:“我想喝水。”
君莫愁抓抓後腦勺,飄飄的長發和俊美的臉龐在眾人眼皮子下十分惹眼。快30度的氣溫下他死活也穿得一絲不苟,像是才從COS會場出來的精致古風美男。
“想喝什麼?”
懷孕後體溫偏高,許微瀾把宣傳單當扇子,敲著捂得嚴實卻清爽無汗的貓少爺:“可樂。”
君莫愁嫌棄地哼了聲:“等著,我買一瓶喝給你看。”
許微瀾扇著扇子老老實實地等,等他走了之後所有的感情才慢慢從眼底蔓延開來。
“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我好想你想你噢!”軟糯的童音帶著十足的嬌憨,許微瀾光在旁邊聽都覺得快化了,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她。她忍不住抬頭打量是哪個小姑娘,不遠處,一個身穿醫生白袍的男人正高高舉起一個□□歲的小姑娘。
男人很高,側邊看身形遒勁中透著沉穩,挺拔的五官線條和深邃的眉眼充滿了成熟男人的荷爾蒙氣息。許微瀾最近和醫院打了不少交到,卻很難看見有醫生能把白大褂穿的這麼一絲不苟,風度又有型。
小姑娘抱著他就像抱著全世界,咯咯笑個不停。雖然年齡小,小臉蛋長得很標致,眉眼彎彎,皮膚白皙,長發齊劉海看著像洋娃娃似的。
許微瀾看著看著,羨慕縈繞心尖。
還沒等男人說話,另一個小姑娘背著雙肩包安靜地下來。紮著馬尾辮,身穿白色的阿迪童款運動衣褲,冷靜的麵龐裏那雙眼睛很清透,卻透著和年齡不相符的沉穩。
竟然是一對雙生姐妹花,模樣漂亮又細致。
許微瀾摸著自己的肚皮,忽然很希望寶寶像沈舟多一點,再多一點。
男人抱了會小公主就想來拉小阿迪,對方卻隻是點點頭:“爸爸。”
許微瀾忍不住笑了下,小阿迪轉過頭,黑葡萄似的眼睛緊緊看著她。這時候駕駛位的女人也下來,男人放下孩子去接她手裏的包,低頭笑容溫暖地交流什麼。
她看了幾眼就收回目光,因為小阿迪一直在看自己。
君莫愁回來得恰是時候,一瓶可樂自己緊緊捏著,反手給她鮮榨果汁,白白的一瓶許微瀾瞄了眼就皺眉:“這是什麼?”
“牛油果牛奶。”
她喝了一口,味道粘膩又不香,瞬間沒了興致。
“請問,”小女孩清朗的聲音從邊上飄來,許微瀾抬頭,卻發現竟然是小阿迪妹妹:“您是不是許微瀾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