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罷,這世間能彼此相愛心意相通的夫妻本就少之又少,反倒是相敬如賓的夫妻多得數不勝數,自己已經算好的了,至少自家老爺沒有弄出一大堆小妾庶出來讓自己糟心,自己若再不滿足,其他人豈非隻能去死了?
翌日,送走大女兒的花轎後,陸明欣隻覺心也被剜走了一塊兒似的,再也支撐不住,索性暫將一應事宜都交給了族中來幫忙的妯娌們,自己回了屋裏歇息。
不防她才剛躺下,奶娘卻走了進來,附耳與她道:“大房的大奶奶才打發人來傳話,說大老爺病得很重,求夫人給請個大夫去,再就是她想提前支取一部分下個月的月錢,好給大老爺大太太買些補品補身子,求夫人能通融一二。”
陸明欣不由皺起了眉頭,不耐煩的道:“大喜的日子,他們不來賀喜也就罷了,還吵著要請大夫,這不是擺明了觸我女兒的黴頭嗎,你去告訴他們,就說我累了,已經睡下了,讓他們回了老爺去,請老爺做主。”
趙家那一檔子破事兒,陸明欣還是在過門幾年後,才漸漸弄明白的。
當年趙家嫡枝本有兩兄弟,便是趙彥傑的伯祖父與祖父,誰知道趙彥傑的祖父卻年輕輕便去了,到他父親時,依然是年輕輕便去了,大房卻人丁興旺,少不得將主意打到了趙彥傑頭上,他一個孤兒,憑什麼坐享二房那麼多產業,他花得完那麼多嗎?倒不如‘拿出來大家共享的好,反正都是一家子骨肉至親’嘛!
趙彥傑長大成人後,少不得要索回自家的產業,可大房如何肯將已吃進嘴裏的肥肉吐出來,竟是一點也不肯還,還威脅他,如果再不識相,就要將他舉人的功名給革了去,讓他自己看著辦,幾時小細胳膊能擰得過大腿了?
後來趙彥傑發達了,倒也沒對大房怎麼樣,隻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將對方的產業全弄到了自己手裏,又壓著大房的子弟一個也不許他們科舉,讓他們隻能看自己的臉色過活而已。
方才陸明欣奶娘口中的大奶奶,便是趙彥傑大堂兄趙大老爺的兒媳,這些年大房悉賴她打點著一切事宜,倒是個能屈能伸的,不然大房連如今的日子都別想。
外麵趙彥傑聽了下人的稟報後,倒是很幹脆的同意了讓人去給趙大老爺請大夫,卻不肯答應讓他們提前支取月錢,隻說:“當年我一個月能隻靠月錢過活下去,如今他們自然也能活下去!”
來人無奈,隻得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
趙彥傑方雙手背在身後,看著京城的方向,發起怔來。
自當年京城一別,他便再沒見過萱妹妹了,也不知道她如今怎麼樣了?他倒是時不時的就能知道一些她的消息,譬如她已是四個孩子的母親,淩孟祈待她極好,為了她,甚至連錦衣衛指揮使這樣真正的天子重臣都不願意做,隻一心與她廝守……可終究沒有親眼看到人,心裏仍是會絲絲縷縷的牽掛著。
隻是再牽掛又能如何呢,當年原是他自己背信棄義在先的,他能怪得了誰呢?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自己有自己的選擇,她有她的人生,如今她夫妻相得,自己也算是家庭美滿,就這樣罷,今生隻能是有緣無分,隻盼來生他和她能再續前緣,再不留任何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