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千城一路從花園角落走回地下停車場,坐到車裏時,手上還沾染著濕冷的泥,和他的真皮方向盤握在一起,甚是狼狽!
他迅速地掛擋,將車開出去,“吱呀”一聲在地麵上擦出尖銳的聲響來,拐個彎瘋一樣地衝出了停車場!!
他到底為什麼要回來這一趟?
明明走的時候一切都還好好的,他還以為,他們的關係更進一步了!
他們擁抱時的契合,親吻時的心跳,纏綿時的情不自禁……就已經像一對快要墜入愛河的情侶了!多少年了,他都沒有過這種心動的感覺!!
可一句“我從沒想過要離婚”,卻將他打入地獄,永世都不得翻身。
江慕水,來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吧?
可手上的冷,心裏的痛,卻無一不告訴他這件事的真實性!
明明他來之前,完全不是這樣的心情的。
他歸心似箭,像奔赴一場浪漫的約會,像極度想要回到他家裏的小妻子身邊一樣,那麼殷切!此刻,那種心情卻全部化成了泡影!
痛,永無止境。
……
江慕水不知自己怎麼渾渾噩噩回到病房的。
警察,記者,護士都在找她,看見她回來激動不已,江慕水卻隻想自己靜一靜。
病房已經被收拾好了,跟她走之前大不一樣。
該走的人,走了。
不該走的……此刻,卻也見不到了。
她將自己鎖在浴室裏,蹲在地上,開著冷水衝了好半晌,才發現忘記了開熱水,渾身的泥水,都被衝幹淨了,衝走了,心裏的痛卻衝不走。
這一次,哪怕她是打電話給喬喬訴說,也沒有用了。
江慕水心裏很亂,每一次否認愛他,每一次傷害他,就像是同時在自己心裏燒一個洞一樣,除非他,否則誰都不能讓那個洞愈合。
可現在,她已經沒有資格再去聯係他了。
冰水,就這樣灑落在她仰起的臉上,將腫脹和火辣的疼痛帶走了一些,心裏的痛卻更盛,江慕水站起身,讓冷水從頭到尾澆下,終於在嘩啦嘩啦的水聲中,捂著臉,痛哭出來。
***
夜。輾轉難眠。
被淚水包圍。
江慕水覺得這是自己二十多年來度過的最最痛苦的一夜,跟兩年前,發生了意外後在醫院的那幾夜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左胸口拿一陣陣心悸般的劇痛,讓她一度以為自己得了心髒病。
再也好不起來的那種。
淚水淌了一整夜,到淩晨三四點的時候,江慕水終於蜷縮成一個緊緊的小團,蜷到渾身發抖骨骼都發痛,才睡著了。
夢裏夢到很多人。
夢到了自己許久沒有見到的父母,自己隻有幾歲的時候,還承歡父母膝下,夢裏的溫暖與歸屬感仿佛沒有止境,終於讓她的心不再痛了。
可是次日。
醒來的那一瞬,夢境卻突然破碎。
一些畫麵猛地就衝破了虛幻的夢境湧進來……有陸霖晟一直以來冷冽不屑的眼神,有陳淺因得意囂張的笑臉,有她在陸家一步一步如履薄冰的處境,還有……
還有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最後轉身,離開的那一幕。
一幕比一幕,更痛。
人生便是如此吧。
舍不得鮮血淋漓,就活得還不如螻蟻。
江慕水決心好好配合治療,不再哭了,敷了一上午的眼睛和臉,消腫了許多。
脖子可以自由活動了,隻是還在痛,腿也一樣,可以下地走路,但車禍後遺症,要有一段時間的不適了。
第三天下午,林歡和岑啟凡他們過來,正碰上江慕水要收拾出院。
林歡跳著說:“我去幫你查看還落下了什麼東西!”
說完就碰到洗手間去了。
岑啟凡翻看著她這幾天處理的卷宗,問了她一些工作上的問題。
“岑師兄。”
“嗯?”岑啟凡抬頭。
江慕水正把衣服拿出來,要去洗手間將病號服換掉,問道:“你上次是不是跟我說,郴州的那個案子要再去一次才行?上次沒有解決,是不是還要出一個星期的差?”
“嗯,是啊,”岑啟凡合上卷宗,“我是跟你說過,這不我送你回家以後,傍晚的動車就去了,怎麼,你還有別的交代?提前說。”
江慕水想了一下,輕聲說:“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
“一起?”岑啟凡驚訝,“跟我一起傍晚去?你開玩笑的吧你剛剛出院。”
林歡從洗手間蹦躂出來了:“師姐,沒有什麼落下的,就是有這麼個東西,這是什麼?”
林歡的手掌心裏,放著一顆袖扣。
黑白搭配的袖扣,閃著晶亮的光芒,平常律所裏沒人戴這個,江慕水一看就看到,那個袖扣,好像是殷千城的。